无奈正竞选副省长的程初志为包装自己的廉洁形象，从十七楼给狄强把箱子扔下来，院子里大人小孩疯狂抢钱的一幕经报刊宣传轰动全省，狄强则三番五次地向组织申诉：领导若主持正义，何必送钱？

这时性质变了：狄强坚持林达公司是百分之百的私人财产，财政厅及下属单位国资局则认为是百分之百的国有资产，大家撕破面皮起劲吵，毫无回旋余地。

更绝的是程初志，在他授意下，毕文带领国资局的头头脑脑一通研究，正式发文《关于林达公司产权性质的界定》，认定狄强20万元的开办费不能作为资本金，公司从外省国有企业借入的500万元虽然没有国家机关的书面担保，但省财政事实上已经承担了借款风险，起到了保证作用。还认定尽管林达公司后来归还了这笔借款，但这500万元已作为注册资金，使公司得以注册登记并发展起来。由此界定：林达公司的资产全部是国有性质。

狄强不服，申请行政复议。

可叹我们的陈志东省长做事可以，遇到这种政策性很强的问题肯定是一头雾水。专题会议召集几次，与会者众说纷纭，莫衷一是，而狄强最不该这时犯了政治幼稚病，竟扬言即便把上亿资产全部拿来行贿，也要推翻国资局的产权界定。

结果呢，坚持原则的只剩一个钟力副省长，其他人噤若寒蝉，以避“受贿”之嫌。

好在陈省长不糊涂，循其他管道通知狄强：走司法程序，起诉吧。

狄强起诉，初审在中院——法官们以真正共产党人的面目出现，坚决维护国资局《关于林达公司产权性质的界定》，狄强败诉。之后的好长一段时间里，省内大小报章宣传中院法官一身正气，两袖清风，使狄强的一笔笔钱财送都送不进去。

狄强因此被反贪局找去谈话。

与此同时，仔湾港控股公司的王志坚已然下文免去狄强林达公司法定代表人、总经理职务，换上綦大刚——自己的副总经理。

狄强肯定不予交接，綦大刚居然带一群流氓占领公司，然后把有形的资产全部卖掉，从中大肆渔利。

风雨飘摇中，狄强上诉。

廖醒院长德高望重，楚成理副院长则是全国十佳法官，两个家搞得比你冬瓜还穷，要说他们搞权钱交易，谁都不信。

此际程初志扬言：只要敢判国资局败诉，就停掉高院的财政拨款。

廖醒、楚成理头疼了：反复调解，无奈诉讼双方关系僵得啪啪响，主张的权益毫无交集，根本谈不到一块。

其实就本案廖醒、楚成理已专程去最高院请示，并在最高院协助下找了七、八个法学泰斗予以研讨，结论对国资局不利。

老雕叹息：“明天开庭，面临的就是这么一个局面。”

我说：“开办费是公司资本金的一部分，这是个常识性问题。”

“问题在法律之外，甚至在事实之外。”

“可我们一直提倡以事实为依据，以法律为准绳，公正办案。”

“除非高院做好财政断流的准备……程初志、毕文这些鸟人，还真做得出来。”

“他们有上百号人呢。”

“廖院长惨了。”

“最惨的是副院长楚成理。”

我笑，“如果我是楚成理，大清早就把自己灌醉，从明天起，生病住院。”

“别胡说，”老雕告诫。

时间已是午夜。其他的餐饮场所可能曲终人散，只有这烧烤园，正是一天营业中的黄金时段，叫啤酒的声音此起彼伏，不一会儿伴随着沸腾的情绪化为小便。

上厕所的人如过江之鲫。

撒尿时突发奇想：如果发明一种专利，把尿变回啤酒，肯定能赚大钱。

回来感慨，老雕用两个字评价：“放屁。”

我说：“财政厅、国资局以及中院那些王八蛋的判定，怎见得不是放屁？”

“明知是屁，也得洗耳恭听。”

“其实听一下也未尝不可，但我告诉你：国资局赢不了。”

“中院审理时不就赢了？”

“这是高院，是终审。”

“关键在廖醒、楚成理。”

天！老雕比我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