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爱平把芙蓉找来后,狗拽总还是感觉开不了口,就找了个借口出去了,把机会留给了二喜。二喜自然知道狗拽的意思,于是就把天娃最近的行动都说给芙蓉,然后说:“这次和上次不一样了,不但我会照顾你吃喝上的事,就是队长今天也许诺了,以后队里有什么可拿可占的好事,自然都有你一份,所以,我想,你还是给天娃收收心,叫他不要这么糊涂才好。”
本来,很长时间了,芙蓉也没见二喜给自己什么好处,所以对天娃的事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想着责任制的好了,可是现在听了二喜的话,她的心思就开始活动了,但是当着二喜的面又不好表态,就说:“还是我想想吧,谁知道事情怎么这样了呢!”
二喜看看芙蓉的心思活动了,就忙说:“我知道你家最近困难了,等晚上你叫天娃去队里先弄上几十斤的麦子吧,这事我都安排好了。”
芙蓉知道,这话二喜说了不算,但是二喜敢说出来,那一定有狗拽的意思在里面,所以也并不怀疑,稍微推辞了一下,算是点头了。
临走前,二喜问了芙蓉后,知道天娃还在外面,就对进门来的狗拽说:“还是到喇叭里广播一下吧,早点找到了有好处。”
现在,天娃抽完了一支烟,看着芙蓉不说话,他就开口了:“芙蓉,既然你都知道了,我也就不瞒你了,你说说,如果我们都不做那出头鸟,那我们什么时候才能过上像样的日子?”
芙蓉想把二喜给自己说的话都告诉二喜,可是转眼一想,害怕天娃再纠结她和二喜的过去,就转了话题,说:“你怎么就知道实行了责任制就一定能过上好日子了?就算能过上,村里有多少能人都不如你?要你这样得罪狗拽?”
听了芙蓉的话,天娃来了倔脾气,他站了起来,冲着芙蓉的背影说:“他狗拽有那日天的本事了?你说我怕他个毬?我就是要得罪他狗拽,看看他能把我怎么样!”
自从自己和天娃过到一起,芙蓉还没见过天娃有这样的脾气,所以她也生气了,转过身来一跃而起,她站在天娃的面前,用手指着天娃的鼻尖:“天娃你试试,我看你敢走出家门半步不!”
说完了,天娃还要还嘴 ,忽然听见院子里有脚步声音,就忙出来了,一看,原来是村民兵连长有才来了。
有才进来的时候因为听见了芙蓉的话,所以,进了屋以后,他看了看怒气冲冲的芙蓉,就和她打趣道:“不叫天娃出去,那你咋不把他拴在裤带上?”
芙蓉看到是有才来了,就先把天娃的事情放到了一边,换作了笑脸,安排有才坐下了,问:“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有才看了看芙蓉,然后看着天娃,说:“村主任叫我找你,说有事情和你谈谈。”
芙蓉以为天娃这样闹腾出了什么事,现在主任要找他,肯定是要制裁他,所以马上就急了,对有才说:“天娃的事都是谣传,你们怎么可以听风就是雨呢?”
有才不知道原委,所以对芙蓉的话就摸不着头脑,还要再问,看见天娃站了起来,说:“行,杀人不过头点地,要死毬朝天,我管不了那么多,难道村长就不讲理了么?”
话是这么说的,芙蓉还是担心,害怕村长这是要把天娃做了典型,但是当她再要拦住天娃的时候,却看见他和有才已经出了门。
这时候,村主任赵平乱坐在大队的办公室里看报纸,他看见有才和天娃进来了,就放下了手里的报纸,笑着对天娃说:“你现在也了不得了,芙蓉找你都要在喇叭上找,看起来你这是从奴隶到将军了!”
天娃因为不知道赵平乱找自己是什么意思,所以虽然感觉他的话有点趣味,可是还是没敢笑,只是窃窃地问:“主任,你找我……”
赵平乱没有说话,他挥了一下手,指示着天娃和有才都坐下了,才慢条斯理地开口:“天娃,你也做过几天畜牧队长,今天我找你来,就是想听听你对责任制的看法。”
天娃看赵平乱脸色并没有怒气,所以也就不那么害怕了,他想了想,说:“叫我看,责任制自然要好些,你看看,咱们村别的队去年开始实行责任制以后,大家的粮食产量明显提高了,虽然眼下都还没有多少钱,但是最起码能吃饱饭,这就是进步了,再说我们队的富贵一家,那时候死打活闹地要了几亩地自己干,现在怎么样?别人不知道,我可是亲眼看到了,人家逢年过节吃的是啥?这不都是明摆着的吗?”
“所以你就联合大家,想给公社写个联名信,也想实行责任制了?” 赵平乱转动了一下自己坐的木头椅子,干脆盯着天娃的眼睛问。
看来自己所作所为别人都知道了,天娃也就干脆放开了,说:“是的,别的队都能实行责任制,可是我们队有狗拽一手遮天,我们要是不这样做,也不知道这黑馍还要吃到什么时候呢!”
“那么现在大家的意见怎么样呢?”
天娃细细端详了一会赵平乱,感觉事情不是自己想的那样,所以天娃就把自己口袋里的联名信掏了出来,说:“主任你看看吧,这就是大家的意见,因为时间关系,有的人我还没见面,我相信,只要是见了面,那就没有不同意的人。”
赵平乱拿起来那张纸看了看,脑袋一点一点,细细数了数手印的多少 ,然后再放到自己面前的桌子上,对天娃说:“现在你的事已经传到公社了,刚刚公社书记给我打了电话,叫我了解一下这个情况,现在看来,你们队实行责任制也是为期不远了。”
本来天娃还处在惶恐之中,现在听了赵平乱的话,顿时来了精神,他感觉自己几乎要跳起来了,不由自主地拉住了赵平乱的手,急切地问:“你说的是真的?他们不会把我当作坏人抓起来吧?”
“这都什么年代了,你还念那过时的经?最近中英不断开会,精神也已经确定了,我看,用不了一半年,全国都要实行责任制了。”说着,赵平乱把面前的那个联名信又折了起来,对天娃说,“这样吧,你也不要再活动了,我把你的信交到公社去,等有了消息,我马上就告诉你。不过你记着,看现在这势头,已经完全没有必要再折腾了,叫我估计,最远收秋种麦,你们队就应该可以单干——不,现在不能这么叫,就是责任制了!”
提心吊胆的天娃一下子感觉轻松了,告别了赵平乱,他脚步轻快地就回了家。可是进了家,天娃就感觉自己的脚步沉重了,他不知道怎么给芙蓉交代。
两个人赌气到晚上,天娃终于还是忍不住了,他开始试图说服芙蓉:“我们也不要怄气了,你先不说我算不算出头鸟,你就说到底是现在的生活好还是单干好?”
芙蓉本不想理他,可是想想,既然过了一家子,事情总要有个了结才对,所以扭捏了一会后,逮生逮气地说:“这个是谁都知道的,可是我就是不想你出头,你一出头,那狗拽的矛头不是就指向你了?你说,我们平白无故地得罪他做啥?”
听了芙蓉的话,天娃感觉轻松了,他搬了一下芙蓉背对着自己的身子,说:“这就对了,只要我们过上了好日子,他狗拽还能把我吃了不成?实话告诉你吧,今天赵平乱找我,就是告诉我,我们队马上也要实行责任制了,从此以后,我也不折腾了,因为这已经是铁板钉钉的事情了,你就放心吧!”
芙蓉不知道天娃的话是真是假,所以就转过来细细看着天娃:“你说的是真的?”
天娃看芙蓉脸色好了,就把今天赵平乱给自己说的话都说给了她,完了,说:“以前的事我也不是计较,就是想告诉你,靠着二喜给你那点东西,怎么会有我们自己赚来的钱多呢?只要实行了责任制,我们两个好好干,我也活的是个男人了,你也有骨气了,孩子也过上了好生活,你说我能不豁出去要找领导了?”
听了天娃的话,芙蓉开始沉思了,也不知道到什么时候,天娃的呼噜声传到她的耳朵里,她怎么也睡不着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