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一
第二天整整一天,麦红和富贵忙着在地里打药除虫,累的是腰酸背痛,天快黑的时候,麦红才想起来丑娃还在家,就忙着和富贵停住了手里的活,急急忙忙地回到了家。
本来,按照平时的惯例,一般都是丑娃自己走着去玛雅村上学,可是这次因为半路上出了偷菜那件事,所以麦红就对他自己去学校不放心了。后来,麦红和富贵两个都洗干净了手脸,然后,麦红给富贵拿出来意见干净的衣服,叫富贵换上了,对他说:“还是你把他送去吧,一来他去的路上我不放心,怕他再成精做怪,弄出什么可气的事来;二呢,你去了还是再见见他舅舅,看看丑娃最近有什么变化没,学习可还上心。”
丑娃看着麦红叫富贵送他去学校,心里就感觉很别扭,所以磨蹭着就不想走,对麦红说:“玛雅村又不是河南山东,我蒙上眼睛也能摸到,还叫我爸去啥呀!”
“你说的倒是头头是道,可是谁知道你半路怎么就走岔路了呢?”麦红想起来昨天的事,所以说话就不客气,言语里多少有了讥讽的味道。
丑娃害怕麦红啰嗦起来没个完,再和他来个秋后算账,所以急忙点头:“行,行行,我和我爸去就是了。”说着,急忙推着富贵一起出了门。
看着丑娃和富贵出了门,麦红才感觉自己饿了,想着富贵也和自己忙了一下午,应该也饿了,所以就忙着生火做饭。就在她刚刚把水添到锅里,还没有点火,忽然看见天娃进了她的家门。
天娃一进麦红的家就看见麦红在锅台边,知道她还没有吃饭,所以打了个招呼:“做饭呢?”然后,还没等麦红回答,他接着问麦红,“富贵在家不?”
麦红看着天娃来家了,也不知道什么事情,所以就放下手里的火柴,走到了天娃的面前,说:“今天礼拜天,富贵去玛雅送孩子了,就说芙蓉那软身子还暖不住你的心,天要黑了你还找富贵干啥?”
天娃看着麦红是个女人,害怕女人的嘴不牢靠,所以就不想给她纠缠,于是,他转了神就想走:“哦,这样吧,那我先去了,等富贵回来了我再找他。”
麦红不知道天娃来干什么的,现在看他什么也不说就要走,有点急了,他拦住天娃:“人常说‘半句话急死人’,有什么事,你对我说了,回头我再告诉富贵还不一样?”
天娃想了想,就停了脚步,打量着麦红一会,问:“狗拽最近再说要收你的地没?”
麦红原想着天娃和富贵也不会有什么大惊小怪的事,自己虽然心急要问,可是怎么也没想到天娃会问自己关于收地的事,她以为狗拽现在是老化重提了,天娃这是给自己透信来了,所以心一下子就提到了嗓子眼,急忙问天娃:“这事是听谁说的?不是最近风平浪静了么?”
天娃看麦红急了,就知道她误会了自己的话,于是赶忙解释:“不是我听说的,我就是问问,没有更好。”说完了,天娃再问麦红,“你就不怕事情有什么变化么?”
麦红不知道今天天娃来是什么意思,但是她还是点了点头,说:“怕,怎么不怕?你说谁愿意再过那有了上顿没下顿的日子?是不是世道要变了?”
听了麦红的话,天娃从衣服口袋里掏出了一张纸,打开了展在麦红的面前,说:“我来就是为了这事,你看吧,虽然你现在有了自己的土地,可是整天却是提心吊胆的,这是为什么?还不是怕世道再变回去?”说着,天娃就把自己怎么见了大嘴,怎么动员着大家在联名信上签字的话都给麦红说了一遍,然后又问麦红,“这个字你愿意签不?”
麦红看着那纸上满是密麻麻的手印,感觉现在这是大势所趋了,而且有利于巩固自己现在日日变化的好生活,于是毫不犹豫地在纸后面写上了自己的名字,然后,用了天娃带来的印油在自己的名字上又按了个手印。完了,麦红问天娃:“是不是还要富贵签字?”
天娃想了想,说:“这个自然好点,人多力量大么,这张纸上红手印多了总比少了强吧!”
麦红说:“那这样吧,你稍稍等等,玛雅村也就一乍的路程,富贵也该回来了。”说完,给富贵搬了个板凳,安排他坐下了,说,“你先坐着,先忙着做饭。”
天娃本来还想出去找几家,后来想想天也要黑了,自己不想叫芙蓉知道自己的秘密,想早点回去,所以,就想着等富贵按了手印就回家去,于是,他把那张联名信装在了口袋里,掏出了一支烟点了起来,一边抽一边和麦红拉着闲话,说写有盐没醋的事。
忽然,天娃听到大队广播里叫自己的名字,于是竖了耳朵细听。
“一队的天娃,一队的天娃,听到广播后赶紧回家,家里有人找……”听到广播里的话,天娃不知道家里有谁找,就忙着给麦红招呼了一声,急急忙忙地回家。
走在路上 ,大队的广播又叫了几次,有看见天娃的人就嘻嘻哈哈,说他现在也成了名人了,上了喇叭了,说的天娃面红耳赤,只好低头走路,无心和别人取笑。
到家了,天娃前后左右看了看,并没有生人在家,可是看到芙蓉却是怒气冲冲的样子,也不知道她为什么生气,就问她:“有谁来找我了?多大的事还在广播里叫我?”
芙蓉并不回答天娃的问话,只是反问他:“你去了哪里?我到处找不到。”
天娃不知道芙蓉为什么生气,所以回话就小心翼翼:“我也没事,就是去富贵家转了转,也值得你这样生气了?”
“你也不要骗我了,最近你干的好事!”芙蓉叹息一声,不再理会天娃,给了他一个背身。
听芙蓉的意思是知道了自己的行踪,天娃索性也不解释了,只好坐在屋里抽烟。
原来,自从公社回来以后,天娃每天茶余饭后都不着家,在联络着社员签字按手印,谁知道人多嘴杂,这事还是传到了狗拽的耳朵里,狗拽自信自己也没干过什么贪污违法的事,但是他听说什么联名信,心里就害怕了,也不知道事情出在什么地方,于是,打发老婆爱平把二喜叫到了自己的家。
其实这事二喜也知道了,在他看来,大锅饭的日子已经算是穷途末路了,实行责任制那是势在必行,就凭他和狗拽两个人阻挠着,也不过是螳螂挡车,不自量力,所以,二喜并不敢把这事告诉给狗拽,他开始装聋作哑,静待事情的发展,因为他还害怕狗拽找他出主意,想办法,他知道,自己已经是山穷水尽,没有丝毫计策和办法了。
一见二喜,狗拽就迫不及待地问他:“天娃在生精倒怪的事你知道不?”
二喜害怕狗拽说自己和他不一心,所以就装糊涂:“什么事?我每天住在饲养室里,什么都不知道。”
狗拽就把自己知道的情况都给二喜说了,然后问他:“可有什么办法弄明白事情经过?”
二喜想劝狗拽算了,任其发展,可是感觉说出来后会叫狗拽感觉自己没有用处,那样他就会远离自己,所以,他想了想,然后对狗拽说:“事情是很清楚的,天娃应该是鼓动大家想要实行责任制,现在我想,你把芙蓉找来,侧面问问情况,然后给她许诺些好处,叫她拴住天娃,事情也许有救。”
狗拽急切地对二喜说:“这事还是你去办?”
二喜知道自己和芙蓉以前有那点事情,办起来应该可以,可是害怕天娃知道了自己还找芙蓉,一旦误会了,事情就会和预想背道而驰,但是这话又不好给狗拽说明白,就装模作样地想了想,说:“芙蓉一个妇道人家,我亲自上门总是不便,叫我说,还是叫我爱平姐姐把她叫到家里来,有多少话,说起来也就方便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