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水生身子深陷在沙发里，脸上没有表情。没有表情便是最痛苦的表情。眼睁睁地看着身边发生这样的丑闻，怎么向上级交代呀。

对手一定在嘲笑自己了。瞧你们警局连看个人都看不住，你还查案呢。我就把案子作到你警局里去，看你能的。

常队默默地坐在一旁。

邵副局有些犹豫地推门进来，两个也不吭声，随他是进来还是出去。但他还是厚着脸皮进到了里面。他站在靠近江局的一侧说：“事情既已发生，我们还是积极面对吧，灰心丧气是没用的。我已严令李队对同关一室的其他七人进行彻查。”

常队赌气地说一句：“要查，查李队后来送进的两个就行。”

第二十二章

话分两头，各表一枝。就在穆金生将要出事的大前天下午，夏新元接到苏三强打来的电话。他说：“我们好久没见面了，今晚我们聚一聚如何？”

夏新元应声答道：“好啊。”

夏新元是在翠湖边的接头点接的电话，当时常队就在他身边。夏新元对常队说：“他们安分有一段时日了，弄得我们案子都查不下去。今晚苏三强突然叫我去聚会，不知什么意思？”

“这个你要提防。”常队说，“你放的那个跟踪器后来发现被扔在一辆卡车上。他们对你应该有所警惕了。为了安全，我看你还是不要去了，现在跟这些小喽啰打交道已没有意义。该掌握的线索已经掌握了。”

夏新元说：“可关键的线索和证据都还没有。你看我们江城的丨毒丨品一下撒得各娱乐场所都是，一会又销声匿迹得干干净净。这个现象让人颇觉奇怪。如果有侦破的机会就在眼前，却让我们错过，这个遗憾是要让人后悔一辈子的。”

常队考虑了一下说：“你真要去，一定要带枪去，以防万一。”

夏新元说：“好吧，那我带枪去，就带他们送的那支。我一有功夫，二有武器，三两个人不在话下。队长你就放心吧。”

夏新元准时赶到酒店，苏三强等人早到了，旺生手下的那个应福生也在场。大家稍作寒暄后，便入席就座。阿强说：“新元大哥是我的恩人，新元大哥请坐上座。”

应福生板着脸说：“那我这个财神菩萨呢？”

阿强说：“那你福生大哥就坐在新元大哥边上。随便左边还是右边，你以为哪边大就坐哪边，这样总没有话说了吧？”

应福生没有再说，闷头在夏新元的一侧坐了。

正在倒酒之时，夏新元的手机突然响起，他一看是一个熟悉的似曾在哪见过的号码，便走出包厢接电话：“喂……，你哪一位？你请说话。”半晌之后，对方才嗯了一声，一个低沉沙哑的声音：“你知道我是谁吗？你猜猜，猜对有大奖。”新元想了好一会，严肃地说：“你有事就说事，有什么好猜的。”对方突然哈哈笑了起来：“你真是贵人多忘事啊，连我都想不起来了……”

待夏新元回到包厢，见大家端着酒杯只在等他。阿强见他归位，于是手里举着杯站着说：“这第一杯大家同干，为我们大家共同发财致富干杯。这第一杯，大家一定要喝完。”

于是大家一起站起，齐声道：“为共同发财致富干杯！”话罢，仰脖咕咚咕咚，一饮而尽。

大家说了几句闲话后，阿强对夏新元说：“我什么时候都不敢忘记大哥救我于危难的一幕啊，这第二杯我三强敬你。”

他把酒杯倒满，新元的杯子也倒满。夏新元举杯站起时突然感到一阵突如其来的头晕，他心里说不好，但已经无法控制自己的意识。眨眼之间便天旋地转，人不由自主趴倒在桌沿上。这情景让苏三强吓得不轻。他马上喝问应福生：“是不是你搞的鬼？”

应福生板着脸说：“我也是受命而为。”

苏三强说：“你非要让夏新元来，原来就是为了迷倒他？”

应福生拿出有迷药的湿毛巾垫在夏的嘴鼻下，让他继续深度昏迷，然后去摸索夏的周身，一会从他的腋下的枪套里掏出一支六四手枪。福生把子丨弹丨夹拉开，里面的子丨弹丨是满的。他对阿强说：“我以前的怀疑没有错吧。人家早就作了防备的。”

“这支六四，不就是你们上次硬塞给他的吗。”阿强说，“他是我的救命恩人，你想把他怎么样？”

应福生冷冰冰地：“我一时也跟你说不清。我只是奉命行事。我也不知道上头要把他怎么样。他们要我来把他带走。”

阿强直言道：“是你把你的猜疑告诉了上头? ”

福生说：“我才没闲心管这破事，何况这事与兄弟你有关。这是我们主子的主子在公丨安丨里面的内线查出来的，说这个夏新元前几个月被公丨安丨除名是假的。由于他的一系列活动已经威胁到我们主子的主子的安全了。所以主子要擒拿他。这个主子连你的主子剑波都要敬重他十二分，所以你想要保住自己的小命就不要管那么多。”

阿强有些醒悟地：“我是说那次警方满街追捕他，他竟能安全逃脱，原来是在做戏给我看啦。”

应福生匆匆扒下一碗饭菜，就与下属把深度昏迷的夏新元塞进后备箱，然后扬尘而去。

应福生遵照蒋德颂的吩咐，乘着夜色把车子直接开到了三十公里外的一个山坳里。他把夏新元锁进刚建好的一栋乡村别墅的地下室里。这别墅是蒋德颂的，建在易水上游这风景如画的山坡上。

夏新元睁开眼睛已是24小时之后，他发现脚踝骨上方锁着一条粗铁链，身子处在一个黑漆漆的分不清白天黑夜的地方。身下是一副海绵沙发床垫。手一摸，海绵床垫是直接放地下的。好不容易熬到有人开门送饭进来。随着门开，外面追进一片光亮。

夏新元问来人：“我这是在哪里？”

来送饭的像个聋子，他无动于衷，看都不看夏，丢下饭菜就走。门很快又锁上，只有微弱的光线透进来。

安排好食宿后，应福生就在第二天傍晚回城复命去了。他临走前下到地下室来看夏新元。

夏新元说：“你行啊，不愧是干特警出身的。我去赴宴前作了充分的思想准备，还是被你算计了。我不该出包厢门去接那个电话的。那个电话是你事先安排人打进来的吧？”

应福生说：“我有这个权利吗？你还没听出那个打你电话的是谁?是他不放心，要亲自操控。我只是听人吩咐而已。我虽然不怕死，也觉得活着没多大意思，但还是不愿得罪你们丨警丨察的。这次是没办法，吃人饭替人干，我得回去复命了。”

“你能告诉我，我这是在哪里吗？”

“真是对不起，在我这张嘴还要吃饭前，我不能告诉你。”

夏新元说：“你就不想将功赎罪？”

应福生说：“对不起，我现在不想谈这个话题。老板让我回去交差，你能不能活着出去就看你自己的造化了。祝你好运！”

福生开车半个小时就到家了。老婆说：“上午旺生差人送来20万。你这两天在外面做了什么大生意？”

“当然是一笔大买卖啰。”福生话落手机响，“看，是老板电话。不知又有什么吩咐。”

一接通，电话那边的旺生说：“大老板说今晚要大摆宴席，说一定要请到你。你现在在哪啊？噢，到家啦。那好，马上过来。国际中心，三楼，水晶厅。”

这酒宴是邹富贵执意要请的，共有两桌。一桌安排在三楼，一桌在十二楼的东亚厅。在十二楼，邹富贵主要是宴请邵副局，蒋经理、孙经理，还有昊天年轻的财务部龚主任。邹富贵原打算把立了功的李队长也喊来，邵副局怕吓着他，没同意。三楼由邹总身边的葛民敏掌桌，在座的有鞠旺生、应福生、苏三强等几员手下大将。阿强看到上桌的有鲸鱼肉、熊掌、虎鞭等平日见不到的佳肴，便说要打电话叫邹剑波也来。

葛民敏马上制止道：“算了。大老板交代过的，不准他参与。”

这话听在应福生耳里。福生想，那个剑波也姓邹，这个大老板莫不就是那个昊天集团的董事长邹富贵？剑波应该是他儿子，对，应该是他，不会有错。他表面上对儿子严格要求，其实是为了保护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