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此刻的邹富贵是不会跑的，昨晚大家看在美仙热情招待的份上给了他面子。早上他就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去到各个房间招呼大家，说是早饭已给大家准备好了，吃了我们一起回厂。大家便笑呵呵地去楼下吃早饭。

在他情人酒店里，大家都给他面子，很配合他。可回到厂里，大家就跟他不客气了。道理还是在市政府说的那些道理。年纪大些怎么啦，谁不是从小长到大的，你要说凭考试也公平些，你凭什么就让我们这些人下岗？你拿出红头文件凭哪一件哪一条我们也认了。你拿不出我们跟你没完。

大家先是跟他胡搅蛮缠地扯半天，吵的他脑袋都有斗篷大。到中饭时间也不让他走人。邹富贵烦躁之极又无可奈何，夏国梁见火候已差不多，便适时转弯道：“这样吧，这么一直纠缠下去也无法有结果。厂子的实际情况我们也看到了。我们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我们体谅你的实际困难，你叫我们买断我们也认了。但是你要明白我们这是在为你分忧，你要给我们一个承诺，要书面的。如果以后厂里好过了，你要给我们补偿，或者回来上班。我们跟廖副市长也是这么说的。”

邹富贵知道他们昨天在大院闹了一天，廖副市长对他已是很恼火。他们之所以能找到自己，一定是廖东方告诉他们的。廖告诉他们地址的意思，也就是要他自己出面解决问题的意思。如果这些公布的人员胡乱来，那倒是好事，这样廖就可以有理由让公丨安丨把他们抓起来。可这些人跟你有理有节地以理据争，最后提的这个要求也不能说没有道理。这就使他无法招架，也不好躲闪了。

在邹富贵肚子饿的咕咕叫的情况下，他只有按照夏国梁所要求的写下一张书面承诺：若是以后情况好转，这些下岗的或得补偿或回来上岗。大家纷纷嚷道：“让他在下面签名处盖章按指印。”邹富贵一一照办。最后夏国梁拿过去一看，说：“年月日也得写上。”

邹富贵只好补上年月日。

被公布下岗的这些工人这才放了邹富贵，赶早的下午就去办了手续，人们都是想早点知道缴了养老金后自己还能剩下多少。

邹富贵晚上去廖副市长那里诉苦说：“我银行里的流动资金都不到五万了，我马上还要支出四五百万的买断费用，你说我该怎么办？”

“你没钱你会给那个狐狸仙盖家庭宾馆？就是在农村也要几十万吧？这么贵的洞你都要，证明你很有钱啊！”

“那是前年，现在是真没了。”

廖东方不买他账：“你没钱你就不要买断，工人们正不乐意呢。”

邹富贵口气开始转弯，妥协地阴险一笑：“那样的话，我的心岂不太柔软了？你没看到有些厂一改制就买断了。这一步再难我也要走下去。可恨的是，以夏国梁为首的一小撮，他妈的心眼也太活络了。他们逼着我写下了一纸契约。就是说，以后厂子万一好起，要给他们补偿或是回来上班。不写不让走，饭都不给吃。”

廖东方说：“他们这样做是对的，属于合理诉求。你邹老板如果真的好过了，一年赚了几千万，你拿个几十上百万出来给他们补偿又算个什么？你吃肉，也要给人家一点汤喝是不是？还有这些帮你运作的上上下下，你不给他们加点润滑油，轮子能转得起来吗？你的眼光要放得远一些。关于你的那个工业用地改为商业用地的批文已经上报省国土局了。要知道，民营与国营的待遇是不同的。我为你这个批文能通过审核费了不少脑筋和口舌，市里研究了再研究才同意按国营的上报。”

邹富贵忙说：“我知道，我心中有数，廖市长的恩德，我是没齿不忘，一辈子都感谢不完。”

廖东方说：“我跟你相识几十年了，我们之间无所谓，关键是对其他的人要懂得感恩，这样你的事业才能越做越顺。你知道吗，你的这个用地置换如果能批下来，那土地将是几百上千倍地增值，你那个改行的资金就不用愁了。”

邹富贵来廖副市长家苦没诉成，反倒得到一个明示。邹富贵心里道，我这么一个大人了，何尝不懂得这个道理。当年我第一次上你家诉说不公时，虽然只带了一条中华烟，但过年给你儿子包的压岁钱可是六千块。按照当年的工资和消费水平，这已是上上档次了。后来就一年也没断过，而且年年幅度递增。改制成功，尽管当时资金异常紧张，你出国考察，我还是掏了两万美金。

邹富贵心里想，廖副市长今天只所以给我这样的明示，是不是暗示这次给我的赚钱机会太大，你应该出手更大方一些？你以前都是小打小闹的。

邹富贵于是找城建局的熟人大概估算了一下旧厂址的商业价值。老熟人第二天就给了回话，说盖成商品楼的净利润至少三个亿。

这下邹富贵心里有数了，为什么廖副市长要这样跟自己公开明示。于是在土地批文批下来的第二天，邹富贵就拟了一份协议草案交给廖副市长看。协议的中心意思是在建成的楼宇中，给每个出过力的同志一个单元，名单和面积由你们定。

廖副市长看着这个协议面带微笑，他毫不客气地说：“我把这个协议拿给有关人员看看。大家商议过后再定。”

商议一直没有下文，不过邹富贵开发商业楼的建设却是一路绿灯，得到市委市政府的十二分重视和城建局地税局的大力支持。当一栋栋住宿楼拔地而起，当一栋成为市区靓丽风景的商业综合大厦耸立在原来的厂址大门口时，廖东方把邹富贵找了去。

廖东方说：“听说你们的楼花卖的相当火爆，一年前账上就有两三个亿的进账了。如果你们迁址的款项尚有多余，就给我们在其他不同的小区订购十套房子，五套200平以上的，其他五套百平左右的就行了。主要是要分散开来，一个小区内至多一两套。此事不急，推后点办也没关系，我是怕你说，这一商量就商量的一年半载都没音讯了，这哪像我们***人的办事作风呀！”

“那是，那是。这事不能再拖了，你既然有了明示我立马就办。早办早了，我这心里也好过一些。当领导也都忙，我把这十套房子装修好了再交钥匙。”邹富贵点头如鸡啄米，“你廖市长的那套我给你搞个300平米的独栋别墅怎样？”

“算了，大家一样。我东方不想搞特殊化。”

“那你总要给我个感恩的机会吧。不是你，我邹富贵根本不可能翻身。其他人都是胡扯蛋，我重点要感谢的就是你廖市长。”

“好了，好了，这个以后再说。等你的汽配公司上了马再说。你现在还是一心一意把心思放事业上。你真的赚了钱，我用你两个心里也过得去一些。”廖东方对邹富贵的表态很满意，话罢让老婆给邹富贵削了一个苹果。

邹富贵双手接了苹果，感激地说：“大哥的一番话如同三九天的木炭铜火炉，暖得小弟心里热乎乎的。”

过后邹富贵就按照廖东方的要求，在市区的几处新老小区分别购置了十套单元房，一切都做的很隐蔽，装修也到位。邹富贵想，这大概就是他们大力支持我，对我一路开绿灯的原动力吧。

第七章

邹富贵事后算算，那十套送出去的房子的总价值也就一千多万，当年的房价还未升，而只盖了一半空地的商品楼和综合大厦所获的收益已超过两个多亿。

在市委市政府的大力支持下，邹富贵是两手抓，两不误。商品楼开发一个班子，新厂建设一个班子。他坐着一辆小车，两个工地每天各跑一趟。看着火热的建设工地，他热血沸腾，心里不断涌出一股股的豪迈感。

邹富贵在建造新厂房的同时已高薪聘请了几个汽车业界的专才进行市场调研，落实上马的具体项目。新厂房落成，设备也运到了。安装、调试、培训工人。三个月，新产品就出来了。因为聘请的顾问就是业界炙手可热的人物，当时的配套厂家本来就不多，邹富贵公司生产出来的产品自然就成了供不应求的热门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