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上午九点，廖东方用办公室的固话拨通了邹富贵办公室的固话，用若无其事的语调：“老哥呀——，这会在干嘛呢？”

“噢……，廖书记啊，从欧洲回来又有半个多月了，今天有什么事想起老弟来啦？”邹富贵通过多次的辨别，心里清楚，只要廖东方开口用老哥这个亲近词，那就是有事要求你了，一般情况下他都是用公事公办的邹总称谓，所以他马上凑上去，“怎么样，有空中饭我请客，是昊天放歌KTV包厢还是贵宾俱乐部随你挑。你是要单聚，还是众聚？”

“随便，客随主便吧。”

“你是大书记，江城人民的父母官，我小民岂敢随便。对了，贵宾俱乐部你到底去没去过呀？我上次送你的白金卡，你可不能浪费哟，浪费是对人民的极大犯罪。你没去过，那就到俱乐部聚。”

廖书记说：“算了吧，还是就近到你那KTV一楼大厅吧。”

“好，那就这样，十二点见。”邹富贵一听就明白了，廖是要到大众化规范化的地方，尽量少招人非议。晚年的他是越来越爱惜自己的羽毛了，就是在铁哥面前也不愿承认自己有淫乐行为。他好像忘了以前曾给他安排过几个尤物。还是儿子剑波了解这些人的心理啊，你只要让你的这些特殊客人的整个销魂过程不跟任何第三者见到面，那就是对他们的极大爱护。而且女子要绝对的美丽，身体要绝对的健康。

昊天放歌KTV的一楼大厅是咖啡厅和正规茶座。这里的空间很高，厅也很大，靠里侧的东北面还悬空伸出三分之一的空中阁楼，有台阶可上。楼下是专喝咖啡，阁楼雅座是既有咖啡也有小吃等。

里面一进还是大厅，不过这个大厅跟前面的区别是多一个舞台。大厅是扇面形的，舞台在扇骨位置。白天这里是没有什么活动的，喝咖啡的前大厅坐不下就坐到后大厅去。

邹富贵接了廖书记的电话后就来到了这里。他知道廖东方找他没别事，就是要钱。有本事的人到美国是赚钱。可廖的儿子在美国，那是个要不断往里填雪的井。他要钱当然得给，不过我也要他在立场上向我更加倾斜，让他这只蚂蚱心甘情愿地跟我拴牢了。

邹富贵跟剑波说：“等会我要请廖副书记在这阁楼上吃东西，你去安排点好的。另外安排几个人在后大厅走道位置，吸食点冰*、麻果什么的。”

剑波笑道：“我知道了。他大概是来取分红的吧。他以为他那张白金卡是不要钱的，那个从外地高薪聘来的头牌美女，刚检查完身体就被他第一个用上了。他还以为人不知鬼不觉呢。”

邹富贵脸一沉：“他能这样以为那是最好，你不好这样说廖副书记的，没有他就没有我们的今天。”

剑波说：“知道了，恭听父亲教诲。”

十二点不到，邹富贵就坐在对着大门的位置上等。廖副书记的脚一迈进大门，两双眼睛就搜寻着对上了。邹总右手一示意，道：“廖书记，我们阁楼上说话。”

两人一前一后踏着靠壁的精致小巧楼梯上去。廖书记在宽阔的中间位置拣了一张桌子坐下。剑波移开椅子说：“廖书记，坐这边可以边喝咖啡边看人景的。”邹富贵马上介绍说：“这是我儿子。”廖副书记于是笑着移步至栏边桌坐下。服务生马上很快端来了两杯热咖啡。邹总说：“你一定要上这里，只有喝这个，等会就上点包子、饺子，你不介意吧？”

“介意什么，偶尔吃次这个是最清爽的了。”廖副书记喝口咖啡，拿起包子往嘴里送。

等剑波和服务生走后，邹富贵主动开口问：“廖兄，近来是不是遇到什么难题啦？”

“老哥就是明察秋毫。”廖副书记脸上现出一副无可奈何状，“你是不知道啊，我那老婆子在家里逼我逼了半个月了。说儿子想开家餐馆，你再不管他，儿子就要在美国上吊了。我说，没本事就叫他回来嘛。老婆子说，人家当点儿官的儿女都在美国，你当这么个大市的二把手咋就这么没用？”

邹富贵这下可以难得地责备一下对方：“我跟你说过多少次，我与你的关系是军民鱼水情的关系，鱼离开水行吗？不——行——。有事你就说话，你跟我还客气什么。有我吃干的绝不会让你喝稀的。我给你200万够不够？”

“我哪能要你这么多。你给个100万吧，我把我那不争气的儿子的美国账号给你，你给我直接划过去。”

见廖这么说，看来他儿子在美国的确是混得有些艰难，邹富贵就说：“100万人民币折成美元才十几万，哪够啊。开餐馆，房屋装修就得化不少钱，还要置办桌椅板凳请厨师。我凑个整数，从地下钱庄给他转个30万美元。你就别推辞了。”

廖东方真的很感动：“老哥既然这么心诚，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不过你真要转就先转个15万美元，给多了于他不利，他还以为这钱是天上掉下来的呢。”

“另外15万美元我叫人给你送家去，不够时你自己给他。”

“老哥的深情厚谊，我东方没齿不忘啊。”廖东方的手在桌上紧紧抓住邹总的手。

听了这话，邹总心里不以为然，心里道，你也就是需要钱时说的这么客气，过后马上就丢到九霄云外了。

廖东方把写好地址账号的纸条交给邹富贵，然后一脸轻松地吃包子喝咖啡。二十分钟后，他问：“卫生间在哪？”

“在后厅。我领你顺便参观一下。”邹总笑道，“你这年纪，前列腺炎也该有了。”

廖东方回道：“你还能比我好多少？”

两个于是笑着下阁楼，往后面去。后厅白天不演出，灯光较暗，但廖东方在经过几张茶几沙发前时，还是发现了有几个小青年在低头吸食丨毒丨品，有的还用打火机在锡箔纸下打火烤着。廖东方把脸扭向一边走过去，然后进了卫生间。

其实在廖东方进后厅时，穿便衣戴墨镜的夏新元也像幽灵一样跟了进去，他原来一直坐在前厅喝着咖啡，又像在等人，因为他坐好久了。他在卫生间拉一泡尿就出来了。他看到后厅有人在吸丨毒丨。他心里想，这个当市委副书记的廖东方是怎么回事？看见了有人吸丨毒丨就像没看见一样。

自那次他跟队长两个与江局在黄埔楼顶喝过茶后，夏新元就成天上班没个人样，大多时间在外面逛。今天终于看见这两个在此密聊，可见外面传的两人关系不同一般，实属不假。

从卫生间出来的廖东方与邹富贵往外走，廖东方小声道：“人家是躲在包间里吸食，你这里也太公开化了一点吧。”

邹总说：“这有什么办法？有些年轻人就是喜欢炫耀似地呆在公开场合吸食。你总不好跟他说，这里不好吸，包间里可以吸。这么一说，不就是变成包间吸食是合法的咯？”

廖东方说：“不过，现在的这些新式丨毒丨品的危害好像也不是那么大。这东西一普遍了，弄得公丨安丨都很头疼，你抓也抓不了这么多，关哪里去，还要给饭吃。”

邹总笑道：“公丨安丨都觉得头疼了，那就证明我们的社会进步了，说明公丨安丨有人情味了，说明人民有人权了。我吸食点这个你也管？我身体爱好不好我乐意怎么啦？”

廖东方笑着回道：“你老哥年纪比我大两岁，观念倒是比我东方还开放。不过，只要你不杀人不贩毒制毒，我还能帮你。如果你做了这两样，我真的保不了你。上个月的6.12案，我希望与你不会有什么牵扯。”

邹总说：“让廖书记费心了。除非我是大笨蛋，我邹富贵会是大笨蛋吗？你说我邹富贵是缺钱的人吗？”

“你大笨蛋是绝不会是，不过你这人有时还是挺哥们义气的，这点我廖东方是深有体会的。”

邹富贵笑道：“你放心，我再哥们义气，对大是大非问题我还是不会迁就的。”

“看你这丨毒丨品满天飞的样子，我是有点担心啊！”

“感谢书记的关心。那我再仔细问问属下，如果万一是他们哪个瞒着我干的，是他们该死，与我无关。”

廖东方一下严肃起来：“你这话说得我今晚要睡不着觉了。”

邹富贵笑道：“我是说万一，这可能吗？我这么有脑子的人会有这种没脑子的属下？”

“这说的倒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