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件事说起来话长,详情你可能没有兴趣了解,反正都是因为我当年贪恋风流惹得一场孽债。这孩子从生下来就随她母亲的姓,而且从小到大一直都没有在我的身边,她恨我,一直不肯原谅我,甚至从来都不跟我联系。直到一个多月前,我才偶然从她母亲那里知道,她追随那个叫祖马的印尼男友来到了棉兰。现在她的母亲已经因为思念她病倒了,而我来只是想见她一面,就算她不能回心转意,我也希望能见见她男友的家人。毕竟她是我的亲生骨肉,而我从来就没有尽过一天当父亲的责任。至于那一百万美金其实是我带给她的嫁妆,我希望能有机会,略略弥补我心底对她的愧疚和遗憾。”
听了罗丹的话,桑尼不由得愣了一下,不过他马上又追问了一句道:“那你又怎么知道我和她有关系,难道是于飞——”
“不是,”罗丹目不转睛地盯着桑尼,沉声道,“是我们共同认识的一个老朋友——”
桑尼听得又一惊,禁不住脱口道:
“谁?!”
“陈唐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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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丹说罢,看见桑尼的脸上好一阵阴晴不定,嘴唇虽然张了张,却没说什么,但手里的枪却不由自主地慢慢放了下来。罗丹的心下稍定,桑尼却眯起眼睛死死盯着罗丹,过了半晌才缓缓开口道:
“你是怎么知道的?!”
“这很简单,”罗丹深吸了一口气,平静地说道,“刚才我说过,我只是想把爱莲娜送到我的一个朋友那里,暂时扣为人质来要挟你。可你接下来却根本没问我一句有关那个朋友的话。这证明你们不但认识,而且刚才一定就是他给你打的电话——”
桑尼并未搭腔,依旧冷冷地看着罗丹。
“况且,”罗丹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我事先拜托陈唐山帮我打听消息,正是他告诉我,有可能是你把我女儿和她男友转移到魔鬼岛去的。而且他还和我说,你是一个贪婪自私又见利忘义的人,就连刚才我装扮成毒贩,故意投你所好也是他给我出的主意。可是我万万没想到,实际上这却是一个阴谋,他是想借你的手置我于死地!——”
“可是无缘无故,他为什么要害你呢?”桑尼依旧一脸的狐疑。
“这是另外一个故事了,”罗丹的心里已经渐渐有了底,却依旧神态凄然地说道,“其实我就出生在棉兰,只不过后来因为排华骚乱而随家人离开,因为这里算是我的伤心地,所以这么多年,我一直都没有再踏进棉兰一步。而我这次来找女儿,陈唐山却误以为我是别有企图,怀疑我要来和他争夺财产——而他的那些财产,其实大都是我父亲当年留下来的——”
“什么?!”桑尼不由得大吃一惊,“你是说,现在陈氏集团的产业都是你父亲的?!”
“不完全是,不过正是他当初靠着和军政府勾结谋取了我父亲的家产,事后又设法赶走我们一家人,才有了他后来一路的发迹。”
“那可是一大笔钱啊——”桑尼因为贪婪而激动得满脸涨红,“难道你就不想夺回那些产业,替你父亲报仇?!”
“桑尼,”罗丹苦笑道,“别忘了我此刻还是你的阶下囚——再说,事情过去了几十年,陈唐山如今早已功成名就今非昔比,而且他和棉兰当地军方政界,甚至和大陆台湾都有关系,我也只能是心有余力不足了!”
“难道就这么便宜了这王八蛋!——”桑尼依旧心有不甘。
“时过境迁,”罗丹一边继续察言观色,一边接着道:“其实我对那些产业压根没有企图,就算有朝一日这些财产能够收回来,我也不可能分身来棉兰接手管理。再说我一个人单枪匹马,又怎么可能扳倒陈唐山——”
“罗先生,”桑尼打断了罗丹,阴森森地冷笑道,“要是我们两个联手呢?!”
罗丹佯作一愣,桑尼不待他回答,立刻挥挥手道:“好了罗先生,时间不早了,这件事等咱们从魔鬼岛回来后再说吧,现在我们要马上出发——”
“你要带我去魔鬼岛?!”罗丹一脸的惊喜。
“不管你的话是真是假,”桑尼狞笑道,“一切到了岛上就见分晓了!——”
桑尼说到这里,忽然注意到了罗丹怀里的费文静,不由得脱口道,“不过这个女人是个大麻烦,我看还是让她彻底消失吧——”
桑尼说到这里,冲着身旁的达坤厉声喊了一句,达坤立刻一脸凶恶地走过来要拉费文静!
“等一等,”罗丹急忙阻止了达坤,回头对桑尼道,“她对我们还有用——”
桑尼诧异地看着罗丹:“罗先生,要想做大事,就绝对不能心慈手软!再说她又是陈唐山的人——”
“没那么简单,这里边一定另有隐情——”罗丹沉吟道,“再说经过了刚才发生的这些事,你觉得她以后还会站在陈唐山那一边吗?!”
桑尼愣了一下,仔细想了想,不禁一脸淫亵地冲罗丹笑道:“你说得有道理,不过就只怕是罗先生和她之间,也是另有一段隐情吧!——”罗丹听得面孔微红,却故意开心得和着桑尼一起哈哈大笑起来。
“但是,”桑尼很快收敛了笑容,皱眉道,“那些亚齐人都很谨慎,再说我带生人上船,也得给他们个交代。所以只好再委屈罗先生一下了——”
“这没问题——”罗丹以为他不过是要再把自己捆起来,便放脱了怀里的费文静,冲着桑尼等人抬起了双手。不想身后的达坤却趁他不备,抬起枪托狠狠地击打在他的后脑上!
罗丹只觉得眼前一黑,一头栽倒在了桑尼的怀里……
第十一章
同舟共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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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罗丹从昏迷中苏醒过来的时候,只觉得眼前一片昏暗,头更像裂开似的疼,而浑身的骨头也像是散了架一样,软塌塌地使不出一点力气。罗丹正有些迷糊之间,忽然听见耳边有个女人惊喜地叫了一声:
“你醒过来了吗?!太好了,我还以为你要死了呢—— ”
女人一边嘤嘤地哭泣着,一边紧紧搂着罗丹的头,滚烫的泪滴不断掉落在罗丹的脸上。
罗丹舔了舔干燥的嘴唇,渐渐清醒了过来,他意识到了耳边的声音正是费文静,而自己此刻正躺在费文静的怀里。尽管光线昏暗,看不清她的脸,可费文静身上那一股素雅的栀子花的馨香却直冲他的鼻翼。
看起来桑尼并没有伤害她,罗丹不由得心下稍安,他清了清嗓子,故意开了一句玩笑道:
“这是什么地方,难道我们到了地狱里了吗——”
“船舱里,”费文静带着哭音回答道,“我们现在是在船上——”
罗丹“噢”了一声,同时立刻体会到了船体轻微的摇摆和晃动。此时他的头脑已经回想起了自己受到袭击前的场景,随着僵硬的身体渐渐恢复了知觉,罗丹意识到自己似乎并没有被束缚住,不由得轻轻活动了一下酸麻的手臂和腿脚。
费文静以为他要起身,连忙扶着他坐了起来。脱离开了费文静温软的怀抱,尤其是一闻到船舱里满是刺鼻的霉味儿,罗丹不禁有些后悔。他刚要摸黑站起来,不料头却立刻狠狠地撞到了甲板上。罗丹痛苦地哼了一声,重新跌回到了费文静的怀里。
“你没事吧——”费文静急切地安慰道,“这是一艘亚齐人的渔船,货舱里很矮,只能勉强坐着,根本直不起腰来。”
听了费文静的话,再加上自己依旧有些头晕目眩,罗丹索性不再动弹。此时他的眼睛已经适应了昏暗的光线,船舱里面积很小,这里似乎只是个隔间,而且角落里还堆着几袋子黄豆,有一些还洒落到了地上。
看起来那一大批军火都在另外的货舱里,罗丹正自沉吟,忽然注意到费文静一双红肿的眼睛正看着自己,不由得心下恻隐,忍不住脱口问道:
“桑尼没有为难你吧——”
费文静紧抿着嘴唇摇了摇头,眼泪却禁不住再一次涌出来。
“真对不起,”想起费文静受到的惊吓和遭遇,此刻罗丹真的有些后悔了,“这件事本来和你一点关系都没有。都怪我事先考虑欠周,把你也卷进来——”
“也不能全怪你,”费文静啜泣道,“你原本告诉我,在带着那个女人到家之前,绝对不能和任何人联系的,可我没听你的话——”
“你路上给陈唐山打了电话?!——”
“是,”费文静悔恨地说道,“难道真的是他出卖了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