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关系于经理，只是一件小插曲而已。其实我这次来棉兰是因为一点私事，和集团并没有关系。再说现在我也已经不是董事长了，甚至已经脱离了海亚集团。不过还是要谢谢于经理，百忙之中特意来接我。”
罗丹说着，主动伸出手去和于飞相握，而于飞的样子似乎颇有些受宠若惊。
“董事长您实在太客气了，您叫我小于就行了。您不认识我，可是我却远远地见过您两次，那时候我刚刚大学毕业，还在广州的分公司实习——”
“娃娃脸”分外谦逊热情地向罗丹介绍着自己的简历，言谈之间也在尽力表现出一付稳重成熟的作派，可罗丹却总觉得他似乎有些心神不定，眼神也有些飘忽游移。
正在这时候，刚才替罗丹解围的那个当地人已经打发走了丨警丨察，迈着大步向两人走了过来。于飞连忙上前为罗丹做介绍道：
“董事长，我来给您介绍一个朋友，这位是保罗•桑托索先生，这边熟悉的朋友都叫他桑尼，在棉兰这里是非常有势力和影响的。桑尼先生是专门经营棉兰和东南亚一带木材油料贸易的，我刚来棉兰的时候，多亏了桑尼先生照应才算站稳了脚跟。”
“你好，罗先生，欢迎到棉兰来——”桑托索摘下了墨镜，满脸微笑着用生硬的汉语向罗丹招呼道。
罗丹连忙主动上前握住了桑尼的手，微笑着用印尼语问候道：
“阿巴嘎吧。”
“阿巴嘎吧，罗先生的印尼话说得真不错啊——”桑尼开怀大笑道，“我想，你以前一定来过棉兰吧？！”
“哪里！我这完全是现学现卖，以前在海亚集团的时候，我曾经去过雅加达，不过棉兰倒是头一次来，十分感谢桑尼先生对海亚公司和于经理的照顾，现在生意不好做，我们在这里又人生地不熟的，以后还请桑尼先生多多关照啊——”
“没问题！于飞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你们中国人有一句话说得好，有钱大家赚嘛！再说我和于老板可是‘生死’兄弟啊——”
桑尼一边大笑着，一边夸张地搂住了于飞的肩膀。
罗丹也发出一阵爽朗的大笑，可于飞脸上的神情却似乎有些尴尬。他一边不露痕迹地推开桑尼的大手，一边有些紧张地冲罗丹解释道：
“董事长您不知道，这些印尼朋友的性格都跟本地的气候一样外向热情，他要是想和你交朋友，就把你叫成兄弟，还动不动就老是把生生死死什么的挂在嘴边上——”
“没关系，”罗丹微笑道，“说实话，我倒是很欣赏桑尼先生这样热情豪爽的性格，如果有机会的话，也许我也可以和桑尼先生成为生死兄弟呢！”
“一定会的，”桑尼使劲拍了拍罗丹的肩膀，“只要罗先生看得起我。我看罗先生一定也有些累了，咱们还是边走边聊吧——”
于飞连忙点头称是，一边接过罗丹手里的提箱，三个人一起走出机场大厅，钻进了桑尼停在机场门口的一辆银灰色的劳斯莱斯顶级房车。
2
桑尼的司机也是一个面相狰狞，满脸大胡子的当地人，罗丹和于飞两个人坐在了宽敞舒服的房车后座上。车子一开起来，桑尼便主动和罗丹介绍起棉兰当地的景点，盛情邀请罗丹一定要多停留几天，以便自己能够多尽一些地主之谊。
罗丹笑说自己此行和海亚集团并没有关联，主要是想来旅游观光，顺便考察一下棉兰的房地产市场，另外自己还受朋友委托，来这里替她寻找一下和情人私奔出走的不听话的女儿。
于非一听果然来了兴致，主动介绍桑尼在棉兰交际广泛，也许会帮到罗丹。罗丹便从衣兜里拿出一张张若平和祖玛的合影来，于飞接过来只看了一眼后，便赶紧递给了坐在前排的桑尼。
桑尼仔细看了看照片，摇头说自己从没见过这个中国女孩儿。
这并不出罗丹所料，只是拜托桑尼多留心，或许可以从照片上那个名叫哈达尼•祖玛的印尼青年入手寻找二人的踪迹，桑尼点头应承了下来。
就在这个时候，罗丹发觉身旁的于飞神情突然有些异样，他正有些奇怪，于飞却很快便掩饰过去了。与此同时，此前一直侃侃而谈的桑尼，情绪也似乎受到了某种影响，突然开始变得沉默不语起来，车内的气氛也随之变得有些沉闷和诡异。
为了打破这难堪的沉闷，罗丹主动向于飞打听起办事处最近的经营情况，于飞这才终于打开了话匣子，开始喋喋不休地向罗丹诉起苦来。
罗丹虽然已经离开海亚集团两年多了，可是海亚集团大概的经营状况，他还是多少了解一些的。再说现在正赶上全球经济衰退，以外向型资源贸易为主的东南亚地区更是首当其冲，更何况棉兰的办事处只设立了不到半年的时间，市场暂时的不景气应该完全是在意料之中。
因此对于于飞的话，罗丹除了一些安慰和鼓励的话之外，倒并未太往心里去。
真正吸引他注意力的还是做在前排的那个神秘的桑尼。尽管他很少插话，可罗丹还是能察觉到，其实桑尼一直都在很认真谛听着自己和于飞之间的谈话。
另外罗丹还感觉到，看起来桑尼不但情绪似乎受了些影响，而且还有些烦躁。从他几次不耐烦地催促司机加快车速的话语中，表明他似乎一直在赶时间。
罗丹一向独来独往惯了，本来不想再麻烦于飞，可是于飞却解释说桑尼已经为罗丹预订了市中心的一家宾馆。罗丹一番谦谢过后，只好客随主便。几个人抵达宾馆的时候已经过了下午四点，可是一走进宾馆，罗丹便又察觉到了某种异样。
这个神秘的桑尼似乎和这家旅馆上下都很熟悉。
无论是大堂里的领班还是经理，在见到桑尼的时候都是对他毕恭毕敬，一脸的敬畏不说，甚至在服务生引导他们进入预订的房间之后，罗丹正打算按当地惯例要付给服务生小费时，不料那个服务生竟满脸惶恐，忙不迭地落荒而逃了。
典型欧式装修风格的宾馆房间宽敞奢华，罗丹再次向桑尼的热情款待表示了感谢，索尼一边和罗丹周旋，一边却在不停地偷偷看表。而于飞却仍旧热情不减地围着罗丹，询问他接下来的日程安排，并想请他出去一起吃饭接风。
罗丹能感觉到于飞似乎想要留下来，况且自己也想能和于飞单独聊聊，可当他通过墙壁上的镜子不经意地看见，桑尼竟然偷偷冲着于飞狠狠地瞪了一眼之后，罗丹登时心里一沉，立刻改变了原来的主意。
他夸张地活动了一下脖颈，笑着对于非叹了口气，解释道：
“本来于经理和桑尼先生盛情难却，可是实在不好意思，我昨天晚上一个人在香港‘兰桂坊’消遣的时候，竟难得地遇到了一位红粉知己，所以不免多贪了两杯。老实说，直到现在我的头还疼着呢！——”
于飞看起来明显有些失望，一旁的桑尼却立刻顺水推舟道：
“罗先生看起来需要休息，那我们就不再打扰了。不如这样吧，明天晚上我和于经理再来接罗先生，由我作东道，好好品尝一下棉兰这里的特色海鲜大餐，请罗先生到时候一定要赏光啊——”
这样一来于飞也不好再说什么，和罗丹告辞之后，便随着桑尼匆匆出了门。
送走了桑尼和于飞，罗丹沉思了片刻，立刻打开随身的皮箱，快速地换了一件深色的外套。在听到门外没有动静之后，罗丹小心翼翼地把房门拉开一条缝，一闪身便溜了出去。
下了电梯，趁着大堂里的服务人员正忙着接待几个欧洲来的游客，罗丹低头快步走出了宾馆的大门，正看见桑尼的汽车疾驰远去的背影。
尽管酒店的院子里有等候的出租车，可是因为担心桑尼的关系，罗丹还是加快脚步走到了街上，伸手拦住了一辆外形破旧的黄色出租面包车，打开车门快速钻了进去。
司机是一个五十岁左右的当地人，身材瘦削，肤色黝黑，穿着极其简单而随意。看见罗丹上得车来，出租车司机立刻满脸堆笑，露出一排漆黑的牙齿，嘴里却“哦，哦”地只发出了几个短促的音节。
罗丹一愣，这才明白司机竟然是个哑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