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外面的楼道里站满了派出所、各级刑警部门的负责人，着警服、便装的男人们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议论着这件案子。见到两位局领导过来，自动闪开一条过道，让两人和陪同的分局长走到前面来。

刘副局长人在车上，就又接到了指挥中心陆续打过来的几个电话，报告案子的情况。等他们赶到医院的时候，已经知道了这件案子的大致情况。一定是齐龙威的手下干的，他心中升腾起一股怒火。一帮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废物，把一个简简单单的事弄成了一个要向公丨安丨部、省厅、各级领导天天上报侦破进度的重大案件，偏偏自己也置身于其中不能自拔。一种既愧且悔的情绪突然间攫住了他，让他情绪低落到了顶点。

刘爱国看到了从楼道长椅上站起来的王勇，略显疲惫的眼神里流露出一种沉静。刘爱国心里隐隐地有一丝后悔，当时让王勇参加到敲诈案里来可能是他犯的一个错误，现在，两个敲诈犯罪的嫌疑人一死一伤，王勇这个本该在北京公丨安丨大学学习的家伙竟然成了这桩命案的目击证人。

目前受伤的人还在手术室抢救，一发六四手枪的子丨弹丨从受害者的后背射进，穿透了人体的肺部，但是没有伤及其他器官。幸运的是子丨弹丨从骨头的缝隙穿进，没有伤及骨头，所以伤者恢复起来应该是比较快的。

市局的主要领导都在场，专案组的领导成员马上就确定了。局长崔卿铁任专案组组长，副组长由副局长刘爱国、北城分局局长、市局刑警支队支队长担任。专案组的成员由市局刑侦支队和分局刑侦大队各自抽调破案经验丰富的刑警组成。

马上，王勇就被刘爱国指定的人领走接受询问。

楼道里突然传出了一阵吵闹声，声音是由几个女人的高声质问和男人的劝阻构成的。崔局长的眉头皱起了一团，对旁边陪同的分局局长说：“你去看看，什么人在这里吵吵闹闹。”

分局长领命而去。不一会回来向两位市局领导报告说：“是伤者的前妻，几个小时前是她和伤者、死者他们在一家餐厅吃的晚饭，不知道通过什么途径知道了他们的情况，现在提出要见伤者。”

崔局长问周围的人：“这里有没有受害人派出所的人？”

“有，我是新苑派出所的。”人群中有人往前挤了挤说道。

崔局问道：“这个人亲属都有什么人啊？”

那人回道：“金良有父母和一个姐姐，现在父母都在北京的姐姐家，他的老婆大半年前和他离了婚，现在金良自己一个人生活。”

崔局“嗯”了一声，然后对发出喧闹的那面大声说道：“让他们等着。”

立刻，楼道那边没有了喧闹。

刘爱国心里一动，昨天晚上金良和靖万祥同前妻一起吃饭，饭后一个小时就出事了。离了婚的前妻可是和国土局的局长周大志有一腿的啊。

手术室的门突然间打开了，一个身上挂着血袋的人被车推了出来。

医生立刻被叫了过来。

主治医生告诉他们几位局领导：“伤员现在还在恢复期，暂时不能接受询问。”

崔局向刘爱国说道：“老刘，你辛苦点，等受害人可以讲话之后要保证我们的人头一个问话。”

刘爱国答应了一声，然后看着局长匆匆离去。随着局长的离开，聚在这里的大部分干警已经明确了自己的任务，于是逐渐开始散去，只留下了他、和金良漂亮的前妻以及她的女伴。再有就是等受害人醒过来时被指派第一时间讯问问题的干警以及受命保护伤者丨警丨察们。

刘爱国的手机响了，他从包里拿出来看来电，是徐副省长的手机号码。他避开周围人，走到一个远离众人的角落，接通了电话。他招呼了一声：“徐……。”但马上被电话里的声音打断。

“是老刘吗？”徐有元的声音。

“是我。有什么事您说吧。”刘爱国说。

“老刘，我知道你现在接电话不太方便，我简短截说，你告诉我，那两个人是不是一死一伤？”徐有元语调急促。

“嗯，对。”刘爱国回答道。

“你听着，要是那个活着的人醒过来，我要你第一时间让他的前妻和他说话，而且不要你们公丨安丨的人在场，听到了吗？”徐有元说。电话里出现了短暂的沉默。徐有元接着说：“现在不是讨论问题的时候，而是共度危局的关键时刻，既然我们都卷进来了，那就让我们一起面对。好吗？”徐有元语速极快地说。

刘爱国想到，自己从一开始为了报答电话里这位对自己有着知遇之恩的上级领导的拔擢之恩，想方设法为他掩饰丑闻，现在这帮愚蠢的家伙把事情搞成了现在这样一个局面，自己也陷身其中不得自拔。唉，如果任由这棵大树倒了，自己的辛辛苦苦打拼出来的前程转瞬间就会失去。现在自己无法置身世外，只能……想到此节，他从嗓子里挤出了一句：“好吧！”

“嗯，”听他如此，电话里的徐有元似乎松了口气，说：“老刘，在整件事情上对你我是心存感激的，嗯，我这人一般不轻易对人许愿，但你……我，我得说，只要我在位一天，好事不会落下你的。”

“谢谢徐副省长，我明白。”刘爱国说。

一个小时后，病房的护士告诉刘爱国病人醒过来了，医生同意警方可以同进行五分钟的问话。

守在病房外面的家属，那个漂亮的女人和她的同伴同样听到了护士的话，向刘爱国要求自己以受害者家属的身份首先和病人见面。刘爱国思考了片刻，挥挥手放那女人进了观察室。

那女人出来后，刘爱国领着另一个专案组成员进了病房。

看着躺在病床上因为失血变得苍白的脸，刘副局长问道：“你知道是什么人对你们下手吗？”

苍白的脸上是空洞的眼神，眼睛没有看他们两人的任何一个。没有回答，但是缓慢的摇头动作。

“你怀疑是什么人对你们下手吗？”侦查员问。

同样呆滞的动作。

医生过来打断了问话。刘爱国叹了口气，转身离开了观察室。

王勇被带到北城分局里接受询问。他把自己受刘爱国副局长指派前期侦查港商在酒店被人偷拍敲诈开始，逐渐查找到金良和靖万祥这两个敲诈犯罪嫌疑人，后来自己被局里派去公丨安丨大学学习，休假期间私自跟踪这两个嫌疑人直到案发的过程叙述了一遍。但是，有关他对刘副局长和康明桥在处理这桩敲诈案件中的某些做法的一些疑问他没有对别人说。

两个小时后，他被崔卿铁局长叫到了办公室。

崔局详细问了他刘副局长交代他办敲诈案的一些细节，他如实回答了局长的问题，崔局没问，他也就没有加上自己的一些判断。

最后送他走的时候，崔局的一些话让王勇感到了莫测高深，他说：“这次谈话是私人性质的，如果有人问起我们之间这次谈话的内容，你就说我只问了你现场的一些情况。”

他嘴里答应着，心里却有种如坠云中雾里的感觉。

这次因为他的目击者的身份，他可能得在市里待上一段时间，他向公丨安丨大学的辅导老师请了假，说等事情结束后回去上课。

中间韩开业给他打过电话，说他请了个私家侦探独立调查自己被敲诈这件事。王勇又好气又好笑，电话里讽刺他说：“你有没有点法律常识，法律规定刑事案件只有公丨安丨机关有权力调查，其他人要是介入就是违法，你懂不懂。”

韩开业说：“我倒是指望着你们哪，你要是不来找我，我也就打算吃个哑巴亏，那几万块钱就当打发了叫花子。你们找上门来又是问话又是做笔录一通折腾，我想不能便宜了那王八蛋，也就不怕再丢回人，一五一十全给你们说了，可你们倒好，一竿子下去没了影，把我吊到半空了。我只好找私家侦探接着干下去了，我都给他打过去两万预付款了。”

王勇一听赶紧对他说：“你赶紧把钱给要回来，那人骗你的。”想了一下补充道：“他要是不退你给我打电话……”

韩开业说：“你看我是在乎那俩小钱的人吗，我就是想出口气。猫有猫道鼠有鼠道，你以为只有你们丨警丨察才有本事破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