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卿原创作品《窃不如偷》：

第六章、为奸为盗

续32、

苏拯想玩“猫捉老鼠”游戏的计划落了空，他最后不省人事地睡进别人替他安排的房间里。庆幸的是，他没有因为“失足”而从酒店窗户坠楼身亡。

“猫不再是猫，老鼠也不再是老鼠，”苏拯还没闹清楚这个世界的变化，人们不再热衷于“猫捉老鼠”，而是风靡“躲猫猫”和“被XX”。

苏拯醉酒后，至于他说了什么，做了什么，也只有酒仙李白知道。他次日再次坐到蹟奇对面时，已不再是底气十足的“打鼠英雄”，反而像一个可怜兮兮的乞讨者。蹟奇沉默不语，居高临下地打量着他。蹟奇狮子打量猎物的神情，让苏拯感觉是冬天来了，多少有些寒冷。苏拯在萧瑟中先开口，“我有一些资料，不适合泄漏。一旦泄露，恐怕会影响多面整公司的形象和股票价格，所以，就……”蹟奇立即打断说，“作为上市公司，而且是国有企业的上市公司，多面整不会有什么见不得光的秘密，你所有的资料都可以公开。一些小道消息或是模棱两可的信息，我们更要公开，一定要澄清，以免造成股民的误会和不必要的恐慌！我们要对国家负责，要对股民负责，也敬请各位媒体朋友监督！”苏拯像霜打的茄子一般垂下头，他不再说什么，递给蹟奇一沓材料。

多面整公司总经理乐江尧于去年年底带领技术人员，到法国恩住和法克玛公司考察，并达成一项合作协议：多面整公司花费1960万欧元引进一套磨粉设备，和一条膏体灌装生产线。多面整的新设备和生产线调试运行后，客服部就连绵不断地接到全国各地经销商和顾客的投诉电话，并要求退货退款和赔偿。据苏拯调查，所谓的“先进工艺设备和生产线”，只不过是国外公司淘汰的换代产品。磨粉颗粒大小不一，由生产线灌装出来的牙膏膏体不均匀，其中夹杂大量气泡，使得膏体十分容易断裂，客户刷一次牙要挤好几次牙膏，而且，多半膏体散落在泡沫中，不能被利用；更糟糕的是，塑料牙膏管管口也会因为灌装时产生气泡的强力挤压，出现断裂折痕，而不易察觉。顾客花钱买到牙膏，管口一旦断裂，整管牙膏就报废进了垃圾桶。

蹟奇看到这份报告并不惊讶。他还看过类似的另一份报告，是乐江尧总经理在产品质量屡遭投诉后递给董事会的报告。两份报告的内容基本相同，但结论却大相径庭。苏拯认为，多面整高层在实地考察的前提条件下，花费两亿多人民币，故意引进一套国际市场上早已淘汰，且价格不足百万美金的落后工艺设备和生产线，其目的只是洗钱，是变相侵吞国资，是赤裸裸的卖国行为；而乐江尧总经理的报告解释为，“由于沟通障碍，导致设备和生产线的引进过程出现差错，是他自己的失察和失职。”而且，设备和生产线尚处于调试和试生产阶段，也不能证明是设备和生产线本身就存在问题。多面整外事部现在正积极与合作方协商，争取退还货款或者重新发货。

秘书送来乐江尧总经理的报告给苏拯。秘密已经不是秘密，把柄也不再是把柄，苏拯猝不及防，脸色突然变得像是黑人漂白了皮肤一样醒目和不同寻常。蹟奇观察到镇定自若如同好时光一样，轻飘飘地从苏拯脸上飞走，他于是摇摇头，以关切而又慈祥的口吻建议苏拯，“虽然你曾经在报纸上发表调查报告，搞垮了金广厦和黄泥田股份两家公司，让两支股票一夜飞仙成为‘仙股’。但多面整不是金广厦，也不是黄田股份。我奉劝你还是及早收手，做一点儿你力所能及的事情。”蹟奇说完，做了一个牛奶打翻后惋惜而又无奈的表情。“用沟通障碍和调试阶段不能说明设备本身有质量问题来解释这件事，只会越抹越黑！你们董事会相信，但香港的股民不一定相信！多面整的股票会不会成为仙股，与我无关。我只是给花钱买报纸看股票行情的读者一个真相，一个侵吞国资的真相。还原事件真相，告诉读者，这就是我力所能及的事情，也是一个记者的责任和义务。蹟总，你说是不是？”苏拯据理力争，与蹟奇刀光剑影地交手。蹟奇用挖苦讽刺来还击他，“有你这样一个恪尽职守的媒体英雄，是人民群众的福音，也是广大股民的福祉。我代表多面整的广大股民感谢你，感谢你为大家还原事件真相！”

这种试探性较量，有如剑客华山论剑“点到为止”，现在还不到撕破脸皮的时候，苏拯起身向蹟奇告辞，“谢谢蹟总的夸奖！我就不多打扰了。不知蹟总能否将这份文件提供给我？”蹟奇利落地答复说，“不客气，不客气！文件的事儿，你跟秘书讲，他能给你，我没意见。”蹟奇拍拍苏拯的肩膀，将苏拯送进电梯，“欢迎再来！”

蹟奇有些愤怒，不是因为公司花高价买了次品，也不是总经理瞒着自己中饱私囊，而是一个小报记者拿着这个把柄来敲诈勒索自己！其动作之快，也让蹟奇震惊。虽然天下没有不漏风的墙，可漏风如此之猛烈也绝非偶然，足见墙体漏洞之大和漏洞之毛糙。

（本节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