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瘦长,手插在裤兜里有点驼背,大花格子衬衣让风一吹一鼓看起来像只风干了的带壳虾米。他点起根烟也不给我发一支,表情轻浮不怀好意地看着我奸笑。“扯蛋,男人和女人哪来的哥们。”说着拉过张凳子大大咧咧的坐到了我边上。
我也与他并排坐着。“那你看我俩什么关系?”
“什么关系?锅子和锤子的关系!”
锅子锤子应该是黑话,我能猜到大概但不好意思问,怕这厮笑我土驴,也抽出根烟点上,他抽着红河看着我的红塔山有点不是很愉快。“怎么这么久?”
我抬头看着蓝天,那有数朵流浪的白云。“快了吧。”
他感受到了我的冷漠,尴尬的站起来打算走。“算了。”
算了最好,老子不送。谁知马上就听见了韶华的声音:“哈哈皮条,多久没见了,我还以为你死了呢?”
他嬉皮笑脸的迎了过去。“我来这附近就是办点小事,想你了就顺便过来看看。啧啧啧,不得了,一段时间不见,看把你沙的。”
只见方韶华穿着那件“真维斯”配着低腰牛仔裤,马尾辫子一扎睫毛膏一打高跟鞋一瞪,说实话,皮条这句话我还是认同的。
她笑得花枝乱颤。“后悔了吧?”
皮条靠着她小声问:“这小伙刚盘上的?”
她瞟了我一眼。“没,他是我这的服务员。”
“他说是你哥们?”这个皮条说着用手在她脸上摸了把。
她小脸一红打开皮条的“爪子”,皮条见她这样反而来劲了。“还知道害臊了?亲一个哥就走。”说着把嘴噘起就往前凑。
我血热的正准备修理他,韶华闪到我的身后。“好了别闹了,去办你正事。”
皮条觉得无趣,伸手在柜台的烟架上拿了两包精白沙揣口袋里,吹着口哨又晃悠的去了。
韶华的眼神复杂。“看我干嘛?关门走啊。”
我把卷闸门拉的砰砰响。
她盘着手歪着头。“你有意见你可以提,别拿我的门出气。”
这骚娘们是个假正经,假不怕,但对我却玩真的。“谁敢生你气。”
她伸指过来戳我。“明明有,说实话是不是吃醋了?”
“就凭你那长相比我家素草差多了,我是吃苍蝇了犯的恶心!”
“我和个熟人说话有多恶心?”
“物以类聚,看你朋友那档次。”
“哎,我说你这人怪不怪,我朋友又不是你朋友,看把你骚情的。”
要是有这样的朋友我早切腹自尽了!妈的,怎么越说越酸,可能是真吃醋了。不过那人看着也贱,要是给我一根杠杆,我一定在撬起地球前用来打爆他的屁股……
她推了我一把样子轻佻。“就是以前玩过一段时间说笑惯了,盲流,你向毛主席保证,素草沙还是我沙,你是不是打算甩了她攻我的碉堡。”
“你不是沙你是傻,有韶华了就不能有素草这是谁说的?咱们中国男尊女卑了几千年,三妻四妾了几千年,尤其是我这种优秀的男人拥有两个甚至二十个女人都应在情理之中,但女人嫁给了我这么优秀的男人就要知足感恩,就不能给我戴绿帽子不能红杏出墙,要三从四德从一而终,不然就是天理不容天诛地灭。一个茶壶配四个茶杯的故事你听过没?要不要我再告诉你一遍?”
“你这是歧视女性。”
“歧视你们又怎么了?”
“现在男女平等。”
“别和我说这套,就算真的男女平等,男女平等的男字也写在你们女字前面。”
她噘起了小嘴有点生气了,我用指尖在她的彩唇上轻轻一碰。“是不是想挂上个酱油瓶子?”
她打开我的手指。“你就不觉得我嘴唇薄薄的噘起来特性感?”
“你把屁股撅起来更性感,让我亲一下就认了!”
“滚——”
我当然不会滚,反而贴了上去,在三路车站我说:“问你个事?”
“什么事?”
“锤子和锅子是什么意思?”
她先是一愣,续而大笑,笑够了骂我:“你这头土驴哪听来的?”
“还不是你那哥们说的。”
她含羞带笑的小声说:“就是小弟弟和小妹妹的意思!”
果然不出我所料!我又问:“男人的是锤子还是锅?”
她脸红了,咬着嘴唇说:“你说呢?”
我大声说:“锤子——”
她踢了我一脚,见三路车还没来就又说:“给你说个真事,以前我认了个姐,她一米九的个头,二百来斤一身横肉,扎条辫子垂到腰间酷得很,有一天我好奇的问她,姐,你这体格谁的锤子能砸的动你的锅?我姐伤感的说是啊,我那口锅是不锈钢的,锤子是砸不动了,估计要用狼牙棒。”
我眼泪笑了出来……
坐三路车倒一路车,到了金城汽车站我远远就看见张悼茂在小卖部门口和几个人打扑克。
天桥上有小贩在刷毛桃子,“唰唰唰”的让我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胃里的酸水也直往外冒,我扯着韶华到一边指给她看。“就是那带白帽帽的。”
韶华装作漫不经心地走近看了几眼,回来说:“尕唧唧的没二两肉,整体好像一根小号长条膨化雪糕,就那德性也能把你给收拾了?”
我不服但只能苦笑。“他们也就仗着人海战术。”
“现在怎么办?”
“怎么办?想办法啊?不然你跟上来干嘛?”
她笑眯眯的献上了几条计策都被我一票否决。我说:“多少人都要当成幻觉,咱们的目标只有一个,就是屌毛,要想办法把他引出来,或者把他身边的人引出去。”
她摩拳擦掌跃跃欲试。“引出来引出去我会,你露过面他认识你!”
我是主帅她是将。“有何妙计快快献上。”
她把头发一甩突然双手抱拳。“报告,美人计行不行?像我这么沙沙的姑娘勾勾手指他还不得乖乖束手就擒,东汉末年,董卓残暴不仁,王允与其养女貂婵……”
我打断她,不给她卖弄她那点历史的机会。“怕你了,还是让我来吧。”接着我说出了一个计划,又问她敢不敢?
她听完后花五毛钱买了几把炒瓜子装口袋里,找了根栏杆子坐了上去。
我转了几圈熟悉了地形,然后拾了块石头慢慢向张悼茂走去。
据张悼茂后来自己说,他早上吃了一碗牛肉面,太阳很好,手风很顺,扒了两个钱包,又讹诈了一头外乡土驴,然后和几个混混打起了金花。他手上的是蒙牌,但知道是沙子(注:三张牌一色),下家是一对,对家是一个大对,对家的下家也是沙子,但点数比自己小……牌是他洗的,每一张都下了焊(注:在牌上做记号),切是下家切的,因为俩人打的是通叶子。
稳赢的牌,锅刚炒热,台子上的钱没有一千也有八百,“砰”的一声,桌子差点被打翻。
他惊慌失措的站起来一看是有人发了块石头,由于远他看不清我的相貌,我远远跑开破口大骂。“狗日的敢打我哥,我和你们拼了。”
他赶忙把牌晾开。“比牌,沙子!哈哈,我最大。”把钱几把收好皱皱眉才问:“谁打了他哥?”
其他混混大眼瞪着小眼。“不知道。”
他朝我喊道:“到底谁是你哥?”
我跟着喊:“我哥就是我哥,我要帮他报仇!”说完跑近一石头又发了过去,“嗖”的差点就帮他开了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