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点上根烟，也趴在柜台上面对面的痛心疾首。“唉！小李飞刀今犹在，不见当年楚留香，其实小李飞刀还不够经典，楚留香呢？陆小凤呢？叶开，傅红雪呢？没有这些人压阵，你还敢出租古龙！”看着她愣住我指着一排琼瑶又说：“琼瑶阿姨技术高，千古文章一大抄，什么《白狐》、《碧云天》、《冰儿》、《彩霞满天》、《彩云飞》、《潮声》、《船》、《窗外》、《鬼丈夫》、《青青河边草》、《梅花烙》、《庭院深深》、《我是一片云》、《新月格格》、《雪珂》、《月满西楼》！我真不明白你整这么些乱七八糟的来干什么？进这些书不要钱啊？娘娘，我想问问你，《还珠格格》哪去了？小燕子哪去了？这电视火了好几年你都不进？搞文化行业这么久了，难道你就不知道图书出版和影视娱乐是一根产业链条吗？你抓不住大众心理又跟不上时代节奏怎么赚钱？”

“那……那现在进还来得及吗？”

“现在还进个屁，第三部好象都要出了。”指着三毛我接着口沫横飞。“这人到底是男的还是女的？我这么高的学问到现在都没弄清楚，你说你附近的这些工人能整明白吗？再看看那书名，《长歌杨柳青青》，我感觉这书只有杨柳青会看，而且多数也是因为好奇，三分钟一百八十秒好奇完后就擦了屁股！还有这本《Ｅ•Ｔ回家》，我看你长得就像Ｅ•Ｔ，三毛这人也奇怪，怪不得早早就秃顶了，Ｅ•Ｔ，谁知道这Ｅ•Ｔ是外星人？不知道Ｅ•Ｔ是外星人，那这回家还有什么看头？再看看那个《两极对话》，哼，这名字取得多没水平，要改成《两性对话》就有点意思了，最后一本《芳邻》我就不提了，再没法提。”

“为什么？”

“不告诉你，自己想想去。”然后我续上根烟从左边又说到了右边。“你别看金庸老是老了点，但那才是门面，可怜啊，这都要成教科书了，你这就一套《天龙八部》和《笑傲江湖》，脏不拉叽的随手一翻里面还夹着苍蝇，更离谱的是还有口浓痰，哎，书回来了你也不检查检查？”

费了老子那么多口水，她终于有点服了，小心的问我：“那……那你说要怎么办？”

我大手一挥，掏出纸笔往柜台上一铺，刷刷刷的在中间画下了一个十字，又在十字上打了一个圆圈说：“这是这间店。”看着她点点头，我在这个圆圈的右手打下一杠代表黄河，又在左手画下几个圆圈，先指着大的说：“这是你边上的四个大厂，机械厂，轴承厂，一毛厂，还有修造厂，除了这些，还有两所子弟中学和两所社会高中，人多得我都不敢去数……”

“你的意思……”

我看她还是没明白我的意思。“我的意思就是，这些全下架，咱们要来一次产业重组。”

“产业重组？”

“对，必须要大刀阔斧的改革。”

“可是……钱……钱呢？”

我借机扳住她的肩膀，让她看着我迷人的眼睛。“方韶华，你别骗我，你现在到底还有多少钱。”

她咬着嘴唇，半天才说：“我存折上还有几千。”

“是一两千还是七八千？”

“四五千。”

“够了。”我学着她一打响指。

“什么够了，你都用了万一……”

“没有万一，我现在先从产业结构上给你分析分析这间小店经营中的利弊，再告诉你重组的内容。”

她有点兴奋了，从不在店里抽烟的她破天荒地也“掐”上了一支。

我滔滔不绝的说：“你这书店没有生产的职能，采购、出租、销售一个点两条线就这么简单，刚才我们经过了分析，采购商品的环节已经出现了问题，那试问，一个错误的开头能否出现一个正确的结果呢？答案是——不能。所以，出租和销售也因此而受到了制约，制约的可是利润所在，出得多进得少，这就是你亏本的原因。以前我就说过，本是事物的主要矛盾，标是事物的次要矛盾，如正气邪气，则正为本，邪为标；病因与症状，病因为本，症状为标；先病为本，后病为标，新为本，旧为标，急则治标，缓则治本。你现在看似急症其实不急，光治标不行，咱们得从本开始治起，就是我刚才说的产业重组了。”

看她眼里射出了几道强光，知道她已赞同了我的观点。我继续说：“一套武侠成本多高？你五毛钱一天的出租，再除去房租、磨损、水电、工商税务还有人工，我问你，你多久才能回本，多久才能赚钱？卖点报纸杂志，这地面又不占太大的优势。我的意思就是——”

她见我拖了长长的一个尾音，急了，捶了我一拳说：“是什么？”

“就是——武侠不搞了，报摊和杂志也撤了，咱们搞漫画！”

“漫画？”

“对，小日本的四格漫画，这玩艺一块钱租三本，但你用脑子想想，看画快还是看字快？一天有时间二十本也看了！这几天我在各个厂家属院都转了转，我发现这些厂矿子弟都是独生子女，独生子女代表什么知道吗？皇帝！财主！他们手上或多或少都有几套漫画，平时都是换着看，你给我一点钱我就能给你收回来一大堆，咱们自己再进一点，把张POP挂上，新换旧，旧换新，这样一来又多了一个项目。”

“可是漫画我……我不懂？”

“我懂！”然后我滔滔不绝的从手冢治虫的《铁臂阿童木》讲到了后期的《多罗罗》和《怪医秦博士》，鸟山明的《七龙珠》讲到了《阿拉蕾》……她突然说：“《阿拉蕾》我看过，特幽默。”

“幽默的多了，高桥留美子的《乱马1/2》又叫《七笑拳》你看过吗？北条司的《侠探寒羽良》、《猫眼三姐妹》你看过吗？还有桂正和的《DNA》，还有《幽游白书》、《篮球飞人》、《圣子到》、《丨内丨裤超人》……”

“够了够了！”方韶华的嚷嚷影响了我的发挥。她说：“那这些武侠呢？不能扔了吧？”

“当断不断，其根自乱，扔了也不可惜，咱们要么不干，要干就要干的彻底，最少都要把你这儿的江湖形象给颠覆了。”

她情不自禁的咬着手指思考。我说：“别在那心痛了，还没说完呢？”

“那你说啊！”

“动漫动漫，既然咱们漫画搞了，游戏不可避免的也要捎带着搞搞。”

“游戏我懂，那得多少钱啊？”

“你懂个屁！”

“我就懂，我没事干就在家打游戏。”

“就你那电脑上的几款武侠RPG，嘿嘿，算了吧，在我们游戏界电脑游戏都不算游戏！你知道世界上最牛叉的RPG是什么吗？”看她摇摇头我又说：“是艾尼克斯的《勇者斗恶龙》，号称日本国民游戏，还有史克威尔的《最终幻想》又名《太空战士》，主题曲《eye on me！》都是制作人版口博信从香港请王菲来唱的，算了算了，本来还打算给你说说史上最浪漫的RPG《露娜—银河之星》，但一看这情况也不用说了，反正说了也是对驴弹琴！还有，钱的事我算着呢？你别激动听我说完好不好？”

她不服气和我梗脖子。我说：“现在赚钱的是家用机，也叫视频游戏，小霸王知道吗？”

她说：“知道。”

“知道就好，这是八位机，是拿小日本的任天堂改的，现在淘汰了。”

“淘汰了咱们还搞？”

轮到我白了她一眼。“八位机后面是十六位机，比如说打黑色卡带的那种叫MD，俗称世嘉五代，还有SFC俗称超级任天堂，但是，这些也已经淘汰了！从九六年开始游戏业进入了次时代，标志就是三十二位机的诞生，其中三家游戏硬件厂商有实力问鼎天下，它们是日本的索尼、任天堂还有世嘉，不过现在世嘉和我们一样要死火了不考虑，任天堂的机子用卡带成本太高，所以要搞就搞索尼的PS，放心，进一些盗版碟和配件花不了几个钱，我再收点机子回来改装出租，你还可以搞点游戏卡片手办来卖，总之咱们多种经营，遍地撒网！方韶华，做生意如同打仗，你的根据地越多就越容易发展知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