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烤羊肉的生意搞得大,光桌子马路边就排了十几张,每张上面都是一张大伞。我身无分文却胆气十足的找了张桌子,坐下手一伸,气势如虹的说:“师傅,烤上五十个筋再加五十个腰子。”又问那贼说:“酒喝不喝?”
看他犹豫我又说:“五瓶啤酒。”
他推让不过,我掸着西装上的水又说:“千一这价你拿在手里就已经不亏了,机贩子收了机子肯定要压一下,等着改码和换个机壳子再出手,这时咱们去个他没见过的吊他。”
他明显来了兴趣。“怎么吊?”
我看他脖子极短,伸长了有如一只大号河马,样子丑不说,还带着浓郁的口臭,要不是英雄末路,我绝不屑与此贼为伍。“半小时内过去把他的机子都翻上一遍,拿起一部不是嫌贵就是嫌便宜,到最后他再问就说想买部一千三不超过一千四的,他要是不拿出来你大胆走,一走他绝对亮机子。”
“他要是不亮呢?”
“我的哥,要是换作你千一新收千三出手,半个小时赚两百,你亮不亮?”他开始打量我了,我知道这事差不多成了,接着说:“贪嗔痴是佛家三毒,这个贪字要真那么好过,他就不在这当个手机贩子了。”
刚好酒上来,我拿一次性塑料杯给他满上。“干一个,还不知道哥哥你怎么称呼?”
他见酒扑出来,忙吸了口说:“我叫大军。”
江湖上问名不问姓,这就够了。“我叫根子。”
他使完一招“巨鲸吸水”后问我:“他亮出机子又怎么办?”
这时已不急得表现,我一边催促烤肉的快点一边让他把机子拿出来,他犹豫了一下,从裤兜里掏给我,果然是部368,巧克力一样的润滑可爱。
他掏机子时,捎带出一张五十的还有几块零钱,算算酒和肉加起来四十多点,我又拿了包红塔山外加一个火,他也要掏烟我拦住,不慌不忙的都点上后,我慢吞吞的抽了口才掀开机盖子,然后在上面压下了*#06#给他看上面出现的一排编码。“每一部机子都有。”我努努嘴,又让他看着远处的110。“你猜他们这些收机子的最怕什么?”
“丨警丨察?”
“他没做坏事为什么要怕丨警丨察?”
“他收了贼赃。”
他开窍了,看来此贼不但不傻还极其聪明。“对,这个世界就是这样,有**就有嫖客,有吃草的就有吃肉的,每一行都有漏洞都有死穴,他们靠收贼赃,贼赃就成了他们这行的死穴!到时咱们只要把机子牢牢地抓在手上,星井零六井的当他面一按,就对他说是昨天坐车让贼扒的,今天来这找果然找到了,话一说完就往110跑,放心,再借他一副胆子他也不敢追。”
他双眼放着强光,兴奋得脸部有些扭曲,这些玩意对于他们这些下九流的贼来说就算是厉害的了。他说:“就算他追来,110那些狗日的绝对也会向着咱们。”
我见肉来了,强把吐沫咽下,轻拈一根小咬一口,翘起二郎腿神秘的与他接耳。“钱都是小事,兄弟这办法怎么样?”
他大拇指一伸。“高!实在是高!”
“高就行,你总不能让兄弟我白忙活!”
“当然,按规矩机子是我偷下的,所以机钱我先要了不过分,但办法是你出下的,第二次能把机子拿回来,再出手我给你一半。”
我的底线是两百,所以开头给他说了二千,现听他这么一说,感觉此贼还有点义气,嫖情贼义,这些事一般都是传奇,可遇而不可求。“钱是小事,这办法你学会了,到时有个七灾八难,在什么地方不能混口饭吃?江湖规矩,学人一招,拜人一师对不对?”
“那是,那是!”
“368这机子搞不了几个钱,改天你弄到部8850、Z18、天拓A6188什么的再叫我,咱们一次性搞上个大的。”
他兴奋得搓着双手,马上就想把计划实施,我让他不要轻举妄动,关键的是先得把桌上的肉吃完,不然羊肉凉了拉肚子。
他哥啊弟啊的和我乱叫,然后开始神吹海侃他的光辉事迹。他说他以前是个健美教练,后来吸丨毒丨吸废了,还撩起胳膊让我看他的针眼,我烦这些,他又吹嘘他弄机子的经过,原来他不是贼而是匪,这部机子是昨晚他在夜总会门口抢的。他说:“我双手抱拳,朝后脑一下直接把他抡翻,这傻屄穿的崭,除了这部机子口袋里才几块钱,一个泡都不够。”
妈的,听见这些我头皮都麻,这种抢法几次下去就该打靶了,君子不处于危地,别让他把我连累了。要换作平时我一定先行告退,可这次不行,我好不容易下了饵,鱼儿都已经上钩了我舍不得,再等下一个我明显的缺乏底气。见吃的差不多了,我叫老板过来算帐,他一跃而起抢着和我买单,这些都在意料之中,如果出现意外,我就会说钱忘带了或丢了,他江湖上混的多数和我心照不宣,待会赚了钱大不了我少要几个。我推让几下成全了他,然后带着他走到马路对面,又绕到手机市场的另一头说:“刚才都在那边露过面,那些人有印象,要从这边找个面生的下手。”
他一努嘴说:“槐树下那个怎么样?”
我一看是个女人就摇摇头。
他说:“女人胆子小,好吓唬。”
“坑女人不是本事。”
“那个怎么样?”
这次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叼着根烟,歪着嘴正和人砍价,吐沫星子二尺高,一看就让人想收拾他。“好,就他了,把机子给我,我去卖。”见他犹豫一下我又说:“我腿不好,机子万一出事跑不脱。”说着掀起裤脚他看看。
他低下头大呼小叫。“啊哟,都烂成这样了?怪不得见你不利索。”
我当然不会告诉他烂成这样的起因和过程,含糊了几句又说:“你放一百二十个心,江湖上讲一个信字,这点信任都没有就干不成这事了。”
他爽快地把机子给我,我尽量往开阔的地方走好给他安心。
我走到卖机子的身边,神神秘秘的说:“机子要不要?”
他拉我到一边,我亮出机子说:“崭子,怎么样?”
他的确是喜欢这部368,看了又看,蹦出来一句:“一只羊”。
一只羊是一千,我们那也有人说这些黑话。“多加一只老母鸡,少一分都不卖。”
他和我诉苦,说这机子一没发票二没充电器,待会还要花五十块改码换壳子,实在赚不了几个钱。
“师傅,这我转了几圈了,这样吧,我等钱用,这机子千一你先给我,以后我的机子都出给你怎么样?”
哪个机贩子不想挂上几个贼,贼多了机子就多,有机子就有钱,他心动了。“这……”
“这什么呢这?你放心,我说话算话,何况千一你也不亏,最多是少赚几个钱,就当咱哥俩拉了拉关系,你请兄弟我喝了几瓶酒。”
“这……”
“还这呢?你不要我走了。”
他慌忙拉住我把机子拿在了手里,又是一通诉苦然后数出了千一给我,我在暗处一张张看过,饶了一个大圈后把钱全交到大军手里。“看你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