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敏像正在游乐园里的旋转吊索木马上一圈一圈地快乐飞翔时一下子从木马上掉了下来，她猛地一下从张建国怀里挣脱出来，两眼瞪着他厉声问道：

“你在塞班野了两年还没有野够？你老实对我说，你是不是在塞班有了其他女人？你这次偷偷回来的真正目的是不是想和我办离婚？”

“你？你！你想到哪里去了，”张建国笑着说，“我傻啊!我怎么会舍得和你离婚呢?我在塞班什么女人也没有，我心里只有你，只有这个家。我留在那里干个体户，就是想为我们这个家多赚点钱，也好给我们的儿子有个美好的将来……”

“你不要说得比唱得还好听！”，苏敏愤怒地打断了张建国的解释，“你要真为了这个家，你就老老实实给我待在国内，你在这里，你辞职也好，不辞职也好，随你干什么我都由你。”

“可是，你知道，我现在这个情况，留在国内只会一事无成。现在国内的环境与我几年前刚下海的时候也大不一样了，那时候有许多空子好钻，如今过去的那一套都行不通了。我在塞班已经考察好了一个包赚不亏的生意，办美容院。我从这里请一个按摩师过去，一个月净赚五六千美元是实打实的，等把开办第一个美容院的投资赚回来之后，我再开第二家，那样轻轻松松每个月赚一万美元不成问题，一万美元等于就是十万人民币，一年就赚个百万富翁。你说我爸干了一辈子革命，冒着枪林弹雨，留下伤痕累累，现在离休在家每个月才拿几个钱？”

张建国试图用金钱来说服妻子，可惜妻子不是个拜金女，也不是在穷困中长大的女人，金钱对她几乎构不成诱惑。

“我不管！你想怎样就怎样好了！”苏敏说完头一扭，转过身去，把屁股对着张建国生起气来，不一会，就肩膀一抖一抖地发出了断断续续的哭泣声。张建国伸出手去想安慰她，可伸到空中，又停了下来，他自问：我能听她的劝，留下来吗？

他无奈地缩回了手，在床头柜拿出一支烟，皱着眉头抽了起来。一支烟抽完，妻子还在哭泣，他只好口是心非地、温柔地摇了摇妻子说，别哭了，别哭了，我们再商量好吗？夜深了，睡吧。

第二天，妻子苏敏没有去上班，婆婆在房门外面提醒道，小敏，该起床了，要迟到啦。苏敏躺在床上回答说，我今天调休，不去上班了。婆婆以为媳妇特意请假在家陪儿子，很开心地拿了篮子上街买菜去了。

苏敏并没有睡多久就起床了，但起床后对张建国还是冷着脸不理他。尽管如此，苏敏还是特意去住宿学校把上高一的儿子张文彬叫了回来。儿子正处于长身体的发育年代，两年不见，仿佛一下长高了很多，已经快要与张建国差不多高了，儿子除了比张建国胖一些，父子俩几乎像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张文斌见到出国近两年的父亲很是兴奋，对于父亲在塞班的情况充满了好奇，直到祖孙三代坐上了饭桌，他还缠着父亲问个不停。

张建国先给父母敬了酒，随后给妻子苏敏敬了酒，苏敏当着公婆的面，不能拒绝，冷着脸干了杯。张建国父母的眼睛立刻就刮上了张建国的眼，显然是在责怪他一回来就让媳妇不开心。张建国假装没有看见父母责怪的眼神，继续给儿子张文彬敬酒，同时提醒儿子在家要孝敬爷爷奶奶，要听妈妈话，好好学习。

张建国说着说着，仿佛看到了自己经商成功的美好前景，加上连干了几杯酒，有点兴奋起来，想到自己平时无法照顾儿子，有点过意不去，便宽容地说道：

“小彬啊，你也不要给自己太大的学习压力，大学能考取最好，考不取也没有关系，你注意把外语学习好就行，老爸到时候送你出国去读书，想去哪个国家就去哪个国家，费用包在我身上。”

“别尽在你儿子面前乱许愿，你这样说，他还能认真读书吗？你又能赚几个钱，能供得起他出国读书的昂贵费用？”张建国的母亲教训道。

“对，主要还是要靠你自己努力，你要是学习太差，就是去国外读书，也跟不上。所以即便老爸有钱供你出国读书，你也不能偷懒，反而要更加努力才行。”张建国听了母亲的训斥后，立刻对儿子进行了补充说明。

“知道，知道啦，啰嗦！”儿子不太耐烦地咕噜着。

张建国在竭力营造餐桌上的快乐气氛，可除了儿子张文彬真正吃得很开心之外，其他四个大人，心思已都不在吃饭上。一大桌好菜没有怎么吃，就匆忙结束了。就在张建国的母亲和妻子相互抢着收拾饭桌的时候，张建国的父亲用手杖敲了敲地板对张建国说：

“你扶我去我房间。”

张建国的父亲看上去六七十岁，比较瘦弱，张建国的母亲则胖墩墩的，显得很富态，看上去也比较年轻。张建国扶着父亲进房间的时候，耳听母亲和妻子已经在厨房里小声叽叽喳喳说了起来，他知道：该来的，就快来了。

张建国扶父亲进了里屋之后，随手关起了门，父亲不高兴地训斥道，你也老大不小了，怎么还这么不懂事？一回到家就惹小敏不开心？我跟你说，你可不能对不起小敏。你屁股一撅出国了，甩下这一大家子全交给小敏，她又要照顾我们，又要照顾孩子，自己还要上班，多好的一个孩子啊。我丑话说在前面，你要是在外面做了什么对不起小敏的事，我可不能放过你！你让我怎么向小敏她父母交代？你让我怎么对得起自己的良心？我们张家可不能做这样让人戳脊梁骨的事！

“爸！你想哪去了，我是怎样的人，你还不了解吗？我怎么会做什么对不起小敏的事呢？”

2010-6-2

12，4，我没你这个儿子——驻美办主任：《梦断塞班岛》

“哼，难说，要放在你出国以前，我信你，可你这出国两年，有没有变，我就不敢说了。你去了美国那样的资本主义国家，能一点没有改变？我是不信。我问你，你说你没有做什么对不起小敏的事，那她为什么不高兴？”

“是这样，我想继续留在塞班，她希望我回来陪她。两人意见不一样，所以她有点不高兴。”张建国故意隐瞒了想辞职留在塞班岛单干的真相，他计划先说服了妻子之后，再来说服父亲。

“就为这事不高兴？小敏是个通情达理的孩子，她都同意你出国两年了，还能不同意你再留一年？你没有说老实话吧？”张建国父亲一脸不相信。

张建国眼看瞒不过去了，只能冒险出击，想来个先说服父亲再去说服妻子，于是吞吞吐吐地说：

“是这样，我是想辞掉塞班办事处主任的工作，在塞班干个体户。也就是说，以前是为公司干，以后是为自己干。我已经熟习了那里的经商环境，想办一个美容院，一个月估计能稳赚5000美元，等于是50000人民币……”

“你就知道钱，钱，钱！我看你是掉进钱眼里了！我当初支持你出国，是让你为自己赚钱吗？我是让你牺牲小家为大家，为国家多挣外汇。你倒好，受了资本主义国家的坏影响，尽想着为自己发财了！哼，你还好意思说你没有变！”张建国话还没说完就被父亲打断。

“其实，资本主义国家也不都是你想象得那么一团漆黑……”张建国试图解释。

“住口！越说越不像话了。我的一生都是为了建设社会主义，我就是觉得社会主义比资本主义好！”父亲更加气愤了。

“行，行，社会主义好，社会主义好。”见父亲生气，张建国连忙像哄小孩似地哄起了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