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周六下午，我看小王一把钻子使得轰轰烈烈的，很是羡慕，就提出让我也试试。小王没好意思拒绝，就把家伙给了我，我找了个要打眼的地方刚把钻头往墙上一摁，一块墙皮直接掉到地上了。我一急，按着他说的方法又试了一次，这回劲用大了……钻头蹦断了！钻头一断，小王哭丧着脸，心疼溢于言表。我赶紧掏了50块给他，他不肯接，我说你去买几个好钻头，回头我还要练。

“对，你以后稳当点，别把过日子弄成上山遛猴，猴喜欢山是没错，可山里跑久了，猴就全跑了！”

“我怎么听你的意思，我是猴，不是遛猴的？”

“人生就是自己把自己当猴遛，遛完了就赶紧回笼子回猴山歇着吧，千万别把自己遛野了。”

“行了行了，又来了！”我甩胳膊打断他，“你是最近全跟工人待在一起，没机会卖弄风骚，现在逮住我就开始了。”

解凯居然也不否认：“我本楚狂人，可是楚狂人抬头看见了拿冲击钻的，也没话！”

“一见你那身膘，劳动人民就敬而远之了，就想把你当董卓点了!”我又指指自己，“你再看我，瘦得都能飞了，劳动人民能不喜欢？这就叫八亿寒士齐下泪，张胳膊搂住我雷晓磊！”

李海涛来西安了。

李海涛来西安的消息，是汪敏打电话告诉我的。之前李海涛给我打过一次电话，我不知道他想干什么，就没接。

接到汪敏电话的时候，我正在吃晚饭。说是晚饭，时间已经是八点多了，外面的天还没黑，但是太阳已经下山了。解凯回家了，这几天我总是早起不了，每天早上接我他都得等我老半天，直接去接我绕的路又太远，所以我又住在工地上。楼里太闷，这会我正在工地楼下端着一碗用塑料袋装着的刀削面在吃。面已经粘得一塌糊涂，我努力用筷子一条一条挑开，再一条一条送进嘴里。面是小王给我捎的，捎回来他就和工友们去转悠了。

汪敏在电话里说李海涛没有李珊这次回来新换的电话号码，就打电话给她，说他要见李珊，或者让把李珊的电话告诉他他自己联系。

“那就让他见见吧？”

“见什么？”汪敏急了，“李珊回西安的时候，已经跟他把话说得清清楚楚。”

既然说得清清楚楚，又为什么要给我打电话，我有点不太明白，就问汪敏：“那你给我打电话是什么意思？”

“你去见见他，说你和李珊重归于好了，让他死心吧！”

“这样合适吗？”我本来把碗放在了地上，还一边说话一边夹起面条在吃，现在忽然听汪敏这么建议，急忙把筷子插在了面里，说：“汪敏，你别出馊主意，我不会去的，我也不想去！”

汪敏这次没有生气，居然求我了：“雷晓磊，你就算是帮李珊个忙吧。”

“你告诉我，李珊和李海涛分手的时候，到底说清了没？”

“说清了，他们前前后后谈了好几次，我问过李珊，李海涛也亲口告诉过我。”

“好吧，我去，对了，这件事你不要告诉李珊。”

挂了电话我站了起来，远处北三环上的路灯已经点亮，我从碗里拿出了塑料袋，挥手扔到了楼边的杂草丛里。扔完之后，我给小王打了个电话，让他回来看着东西。

联系完小王，我给李海涛打了个电话，问他在那儿。他说他下午坐飞机到的，现在住在尚德路一家宾馆，回去准备坐火车，住在那里方便。我说你在尚德路等我，咱俩见面聊聊，他说好的，我等着你。通话的时候，我俩都没有提李珊。

打车到尚勤路，李海涛已经在宾馆门口等着我了。车刚停下，李海涛就迎了上来，看来他一直很留意每一辆停在宾馆门口的车。我还在给司机掏钱，李海涛就帮我拉开了车门，问：“雷晓磊，就你一个人？”

我边掏钱边说：“嗯，等下说。”

下车之后，借着路灯和酒店门口的霓虹灯箱我打量了下李海涛，李海涛有些激动，今天的他穿着T恤牛仔裤，肩宽背厚，看起来比我壮。可是现在，肩宽背厚的李海涛有些激动，这让我生出了些点戒心：“李珊没来，先找个地方坐坐。”

“去哪儿？”

“你吃了没？”我没吃饱，又不想和李海涛单独相处，以防这小子跟我动武，“我晚饭没吃饱，前面有家烤肉不错，咱们去吃点吧？再喝点啤酒，聊聊。”

“好吧。”李海涛应了一声。

天已经黑了，人依然很多，到底是夏天的晚上，乘凉的人不比白天在街上走动的少多少。其实尚德路附近哪儿有卖烤肉的，我脑子里还真没谱。我很少来这片吃饭，在西安，除了非要找很有特色的馆子或者很上档次的饭店，吃饭是不用费心什么心思的，也不用跑路，因为无论哪个地段，都有大大小小的各种餐馆。烤肉在西安属于大众食品，凡是人群密集的地方，走出几百米就必定有一家。但是今晚我的运气有点差，我装作胸有成竹的样子，一路带着闷声不响的李海涛走着，像是目的明确地向某处进军，眼睛却没闲着，只是不好意思东张西望。最后，沿着西一路一直走到尚俭路和尚勤路中段，才算找到了一家。这一路上，我俩都没有说话，李海涛走在我的侧后方，我回头看过他一眼，他有点仓皇地向我笑了笑。

我让老板弄张桌子放在路边，先来点筋和肉，再开几瓶啤酒。我和李海涛在小桌边坐定，一时之间都不知道说什么，等啤酒上来了，我给他和我一人倒了一杯，拿起杯子，说：“咱俩喝一杯吧。”

李海涛胳膊放在桌上，手把杯子捏来捏去，没有响应我，却问：“李珊……是不是真的不来了？”

31、

“对，李珊不想见你。”我看他不举杯，就自己喝了一口，放下杯子又说，“李海涛，你看开点吧。”

“看开点？”李海涛忽然笑了，这个笑容有些苦涩，因为他的眉头是皱着的，“你让我看开点？”。

“对。”我摸出烟给他递了一根，“你觉得很好笑？”

李海涛接了烟，依然在笑，眉头却越皱越紧，“你说的话其实并不可笑，但是我觉得，这个话不应该由你来说。随便谁给说我都可以，但不应该是你。”

一听李海涛这么说，我才猛省现在坐在这张桌前，我又是李珊的男朋友了，李珊又是我的了，而李海涛摇身一变，成了一个失意者，一时之间，竟又不知道说什么了。

李海涛看我不说话，举起了杯子，往我放在桌子上的杯子碰了碰，说：“咱俩走一杯。”

我刚拿起杯子，他把一杯酒一饮而尽，嘴里却冒出了一句广告词：“汉斯，就是这个味！”

“嗯。”我也把杯子里剩下的啤酒全喝了。

李海涛抹了抹嘴，说：“雷晓磊，我问你个问题。”

“嗯，你问。”

“你说，我要是不离开西安，你还会认识李珊吗？”问我的时候，李海涛紧皱的眉头展开了。

“可能不会，也可能会。”

这个问题让我觉得不爽，照他的意思，好像我和李珊在一起的三年都是他李海涛恩赐给我的。

“李海涛，你别问这么幼稚的问题，没意思。”

“虽然幼稚，但是有可能是事实，你承认吗？”

“我承认。”

“承认就好，”李海涛一笑，“对了，我还是李珊的初恋，这点，你也得承认。”

这次，我认真地抬起头来打量了下他，李海涛的大白脸上挤出了俩酒窝，见我看他，也毫不闪躲地盯着我。路灯和店里的光也比不上白天，我看不情他的眼神，只能看清他的脸，他的面孔冲着我，甚至还有鼻孔，一白一黄的灯光之下，此刻的李海涛已经没有了那种掩饰不住的焦急和沮丧。

和他对视了一会，我给我俩的杯子里都倒上了酒，拿起杯子说；“我也问你个问题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