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错，就是CAO他亲妈进来的，真他妈牲口！”黑虎突然气愤愤的，“你别看这小兔崽子现在挺老实，在外面那叫一个损，跟一帮边边大的小子胡混，黑地儿截住人家小女孩让人给叼还抽人家嘴巴子。刚进来时候我让傻巴审他了，这小子是夏天夜里跟哥儿几个喝高了，在他们家附近楼里面看见个女的，天黑都没看见长嘛样儿，拦住了劫到没人地方撩起裙子就干，干完了把人家裤衩拿走让人光着屁股撅着跪地上。都走了，这小子不知怎么的又犯了性，回去干了二回，结果借着月亮一看，是他妈！敢情是他妈看他夜里出去没回来，出来找他来了。妈了B的，在派所和看守所就让人打了半死！谁倒霉养了这么玩意！”

我抬头看了“强`奸”一眼，蜷着坐在墙角的“强`奸”一直低着头吃饭，好像这边的话一句听不见。说是吃饭，光扒拉米饭，一点菜几乎都是小崽子给报销了。

以黑虎的身份肯定不会欺负个小孩，别人看来可是没少折腾这孩子。我心里面一时说不上嘛滋味

“就这案子，能从看守所活出来算命大。”马回回在傍边一声叹息。

我怕黑虎上了脾气打这孩子——就他那拳头，一下子能要了强`奸的命——把话题岔在得胜身上：“虎哥，得胜哥当年的五行通背是跟谁学的？那可是天津卫一绝！”

“那当然！”提起得胜，傻巴比黑虎还兴奋，“北京牛街通背怎么样，一绝吧？那边的几个好手提起得胜大哥哪个不挑大拇指？那年听说得胜大哥带着个小兄弟在河边练功夫，来了个大个儿，胳膊根子跟别人大腿一边粗，要和得胜磕磕胳膊，结果得胜哥伸着胳膊没动劲儿，那大个儿磕了三下，自己胳膊折了。”

我点点头：“真事儿，我知道。”

黑虎巍然长叹一声：“唉，我得胜哥哥就是一辈子要强要脸要义气，功夫好有嘛用，最后死在义气上！”

满桌的人醉醺醺都没听真，我却听了一个一丝不差。

义气？不说得胜是让武警开枪打死的吗？

第四回 混起来了

劳改队混起来其实不像想象中的那么难。黑虎把话挑明了，老朱也心知肚明自己论文论武斗不过黑虎，相互之间互相井水不犯河水最好。傻巴人精明也实在，隔三岔五弄点酒请大伙，很快就和鹰子、狗子一帮人混得亲哥们弟兄一样。

老朱没亏待我，给中队递了话，我脱产当了“协助维持纪律”的协勤，提前新收毕了业。协勤的活儿并不轻松，白天在工区负责维护生产纪律，光协助炊厂的人员盛饭分菜维护秩序就是个麻烦事儿；夜里还要和其他中队的协勤一起组成协勤队，分班值班巡逻。不过协勤也有好处，一时没有工作定量，二是减刑的机会比普通犯人多。在劳改队，咱也算混起来了。

犯人必须找到自己的位置，谁高谁低谁前谁后，好像梁山好汉排座次一样。打嗝儿屁，各走一气。哪都有人上人，哪都有人下人，劳改队里面也得混。要不怎么说混劳改混劳改呢。

一个中队就是一个独立王国，除开管教之外，老朱是大杂务，外面有门子，里面能趟开路子，上面有人帮忙，下面有弟兄捧着。每天进工区就扎库房里不出来，减刑的事儿一次不落，爱吃嘛买嘛，想用嘛从外面进嘛，除了不能随便出去，老朱在里面和在外面差不多。

黑虎的门子比老朱更硬，来头也更大，可黑虎似乎真是没心思掺和劳改队里面的事儿，除了那个比锅盖大不了两圈的破黑板报，黑虎嘛也不管，天天就在号子里，门口挂着门帘——据梁子说，别说四中，整个七大，整个西关，除了黑虎，没有第二个犯人敢在门口挂门帘——不像犯人，倒像在劳改队隐居的世外高人。号里只留着强奸伺候黑虎的吃喝，连傻巴要进去都得先敲窗户，强奸出来问明白嘛事儿，进去禀告完了，才能进去。傻巴说了，这是黑虎定的规矩，老朱也不敢越雷池一步。

有时狗子我们几个也嘀咕：“虎哥在里面干嘛呢？天天也不出来？”

“还能干嘛？CAO强奸的小屁股呢吧？”刀疤脸嘴欠，给鹰子捧着烟碟儿也不忘了招歉。

鹰子没废话，直接大嘴巴上去，抽掉了刀疤脸俩后槽牙。

我们这些黑虎和老朱之下组长、号长、协勤混得也不错，虽说遇事上心，随时看着人头儿和管教们的脸子，可至少不用干活儿。天天开工盯住了犯人，回号喝个酒打个牌，日子也过得滋润。

劳改队扑克牌能打，直接可以在小卖部买，麻将不让进。二亮手巧心眼多，托老朱的路子，让炊场进了足有好几斤香干，自己用钉子砸了一把刻刀，刻了一副麻将牌。一有空，就叫上老茂儿、马回回和狗子开搓，赌烟卷儿。

“你妈个B的狗子！出牌你摔嘛！”

狗子摔出一张二万，二亮立刻开骂。

“嘿嘿，不摔牌叫打牌吗！”狗子叼着烟卷，一脸得意。

“嘿嘿，和二亮来牌，赢他脑袋他不急，摔牌急！”老茂儿一边抓牌一边打哈哈。

“废话！香干有的是，我刻可得刻一个礼拜呢！”二亮是真急眼了。

“得，得，哥哥，我不对，我不对行吗？捉五魁，赢啦！”狗子一脸坏笑。

我在旁边看得明白，二亮一着急，少抓了一把牌，那张五万应该是二亮的。

鹰子年轻，不爱麻将，没事和傻巴一块拉着一帮小年轻赌纸牌。

“压的多赢的多，回家买辆摩托车；压的少赢的少，回家买块大手表！”鹰子一边发牌一边唱。

“土鳖了吧?”傻巴一边理牌一边拿鹰子打哈哈，“现在卖摩托、带手表的都是穷鬼，你看见李嘉诚带手表？人家光腕子！”

鹰子不服气又不敢顶傻巴的嘴，气乎乎来一句：“就你喝过洋酒操过洋逼，你牛！”

“哥们别不服气，论娘们儿，黑的白的黄的咱都玩过，嘿，跟着虎哥这两年，咱算享过福儿！”傻巴说着一脸得意，回头又问旁边一个贼眉鼠眼，外号叫耗子的年轻犯人，“知道嘛叫四大美吗？”

“知道！”耗子脸小不怵人，“喝白酒，吃烧鸡，摸着奶子日着B！”

“切，那是嘛年头的啦?现在的四大美：吃土菜，操洋B，叼烟卷，坐飞机！”

耗子满脸羡慕，一边咽唾沫一边问：“傻哥，您算是真开过眼，说说，洋娘们嘛样的？”

鹰子眼睛也亮起来：“傻哥，说说，哥儿几个正想撸管儿哪！”

“咳，想撸管都过来！”傻巴洋洋得意一声令下，围上来十几个犯人，连旁边号子里的魏老西从厕所出来，听声音都过来靠在门板上，一边系裤子一边听。

“跟你们说，上次我跟虎哥去上海……”傻巴故意放低声音，旁边的几位把脑袋都往前凑了凑。

“住黄埔江边上，有个叫鹰潭大酒店的地方，那儿他妈都是俄罗斯的鸡，一个个……”

“我CAO你姥姥的傻巴！没事瞎JB吹嘛牛B哪！都他妈散了，滚！”斜对面，黑虎在号子里面一声咆哮，整个号筒都听得真真的。

老朱把我安排在他自己的号里面，有两层意思：一个是表示提拔我，和大杂务一个号，平常没人敢欺负；二一个，老朱是看出黑虎对我的欣赏，不想让我被黑虎拉过去，放我在号里，有拉拢我的意思。

其实，和老朱一个号，对我没嘛好处。拘谨不说，跟我过话的人都没几个，就一个梁子，也害怕老朱不敢进他的号。想找梁子喝个酒说个话都得打招呼，就是喝上酒，小崽子还总一趟一趟跑过来，干嘛我当然清楚。

梁子话多，也爱说。劳改犯在劳改队里面个个话多，说话勤人显得近乎，能拉几个臭味相投的朋友。有人劝好吃饭，听人劝吃饱饭，少吃不少亏。让劳改犯们觉得你各色生分，你的劳改日子得比别人难过不少。

梁子最爱卖弄自己知道的七大“内部情报”。犯人的内部情报无非是管教民警的。敢传人头儿们的闲话，谁给你背后奏一本都能脱你一层皮。跟梁子不过喝了两次酒，七大四中的几个管教，我摸的一清二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