瘫软后，方瑞汉彻底清醒，及时回复完整的理智。他咳嗽一声：你们出去，叫小魏过来。

魏喜子快步跑到隔壁：方书记？

方瑞汉：安排个车，我要去花洲县委。

魏喜子：好好，马上。方书记，夜宵已经做好了，您吃点？

方瑞汉：行。

饭桌上，两人聊了一会花洲的经济工作，散了。

谈的是经济工作，方瑞汉的中心意思，却是要魏喜子管好手下，不要在治安一块弄出问题。

130

“11·11”银行抢劫案像一座大山，加上“陈庆来”案、“蔡老三”案，一共三座大山，压在花洲身上。

压在方瑞汉身上，更压在马军舰身上。作为新上任的公丨安丨局长，他需要东西来证明自己，熄灭无数亮闪闪盯着他的眼睛。

马军舰熟悉的是后勤采购，基本不懂刑侦，但他懂官场。他太明白了，三个案子，只要拿下一个，他就站住了。

新局长任命的当天，马军舰就找来副局长金启明和刑侦支队长张醒民，重新讨论“三座大山”。

三人说了一下午，金启明张醒民走后，马军舰仍然没有下班，他坐在办公桌后沉思。

根据两个专家的观点，“陈庆来”案跟“蔡老三”案希望不大，而银行抢劫案发生时间不算太久，甚至还有一段录像。马军舰当时就明白了，全部力量应该投入银行抢劫案。

他想到半夜，饭都忘了吃，在工作笔记上写下三条：一，初步估计为花洲本地人作案————排查所有花洲籍刑满释放人员，一个不漏；二，重点查找录像中打碎摄像头的疑犯————全市人口中，18——40岁男性，体型相似者全部要查；三，扫荡花洲黑道————有问题的全抓。

马军舰的三条获得了花洲市委市政府的原则同意，上面的意思是：如果要动比较知名的民营企业，除了要有过硬的证据，还要向市委政法委汇报。

因为相关人口的资料欠缺，马军舰的三条相当于海里捞针，工程浩大。

基层丨警丨察怨言颇多，但慑于新局长的锋头，多数人都认真办事。

“春雷行动”席卷千年古城花洲。

三个看守所关满了，各分局、派出所的临时羁押室也关满了，后来征用了已经不大景气的西洲电影院。

西洲电影院可容纳千余人，被用作传讯，所有抓到的人、有嫌疑的人，都带到这里。电影院只留了一个门，其它门全部封死，武警负责保卫。临时隔离出的六间小房子，被用来问话，一旦查出嫌疑很大，马上送第一看守所，再审。

这一次的动静，远超“陈庆来”案和银行抢劫案，警车成天呜呜响。屁股上有屎的，灵敏而闻着风声的，远遁他乡，反应慢一些的，进去了。

混混被抓无数，花洲治安好转。可是，“春雷行动”到第七日，还没抓到马军舰想要的人。

“春雷行动”伊始，花学农就摆下东道，请来古国强，地点在北洲一个角落酒馆。一圈儿坐定，依次是：花学农、古国强、赵平、郑威、罗五。

花学农：各位，干了这一杯，谢谢各位送我老娘上山。

都干了。

花学农：现在风声越来越紧，呆在花洲已经很不合适，各位有什么想法。

郑威：农哥，我跟着你。

赵平：我也是。

罗五照例不吭声。

古国强：学农，我羡慕你们啊，想去哪里就去哪里！不过我也不后悔，你们没有孩子，不知道孩子的好处。学农，孙小琴什么时候生？

花学农：七月，七月吧。

古国强：也快当爹了！我是哪也去不了啊，就在花洲，给兄弟们看看动静吧。

花学农：多小心吧。电视台现在天天播那段录像，我听说全花洲的丨警丨察都在找打烂摄像头的那个胖子，外形相似的全部撸。

古国强：我会小心，你们放心，我们的暗号还是“你现在在哪里”。

花学农：好。

古国强：你们呢，有什么打算？

花学农：我想去上海苏州转转。

古国强：大家都保重吧。你们接着喝，天晚了，我得回去，路上查得紧。

古国强走后，花学农们换了地方，回到南洲泰来路，赵平、郑威、罗五的住处，接着喝。

郑威：农哥，你什么打算？

花学农：看丨警丨察的阵势，我们现在不能在花洲呆了，迟早要查到这里的出租屋来。你们有什么好地方？

赵平：我倒是有个地方。

于是说了“小西北”的事。

花学农想了一阵：按说去玩玩也无所谓，不过那里都是回民，我们去太扎眼了。我想，还是去广州，我有件事情要办。那里流动人口大，我们随便住哪里都没问题。

郑威：反正我跟着你。

赵平：也行。

花学农：这样，你问问“小西北”，看他能不能帮个忙？

赵平：什么忙？

花学农：带两把枪去广州。还有，你的钱，也不要放花洲了，让他找人帮忙也带出去。

赵平：怎么弄呢？

花学农：他不是说能出人吗？让他多来些人，带些西北的特产，葡萄干就行了，枪和钱都藏里面。大家坐汽车去广州，根本没人查回民。

赵平：那，我跟他说说？

花学农：现在就打电话，可以的话，让他们明天就动身，路费我们包了。

很快落实好，“小西北”能带七八个人，第三天晚上就到花洲。

花学农：好，我们再喝。

郑威：农哥？

花学农：说。

郑威：要不，我们走之前，把古国强做了吧，给他灭门？

花学农：放屁！你是不是人，自己兄弟也打主意？

郑威：我也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怕他漏，他漏了，肯定点我们。

花学农：那也没办法！我要漏了，肯定也点你们！

郑威：农哥————

花学农：小威，你要愿意跟着我，我高兴，你要不愿意，你随意。

郑威：好好好，算我没说！

花学农：当然，我们要做好准备，跟丨警丨察的游戏，早就开始了。现在，我跟赵平没牵挂，小威跟老五，你们家里还有老人，要安排好。

郑威：我无所谓，我也是光棍。哎，农哥，你那女朋友怎么样？

花学农：这个你不用操心了。早点睡吧，明天跟我去藏好手雷，泰来路这里，不能放这些东西了。

郑威：放哪？

花学农：体育馆。

131

“小西北”一共来了七人，六袋葡萄干，还带来三把新疆刀，都开了口的，一路火车，确实没人查他们的东西。

两支“五四”一支“64”，藏进葡萄干。赵平的六十万，藏进葡萄干，他留了四十万没动。

“小西北”晚上到的花洲，第二天一早，一帮人就出发，在长途汽车站，分开买票。

进站口有丨警丨察，“春雷行动”已经多日，他们有点累了。

“小西北”们过去了，他们就看了一眼。

赵平、郑威、罗五也都过去了。

花学农被拦下了。

身份证拿出，没错。开始问话。

丨警丨察：去哪啊？

花学农：这不广州的票吗？

丨警丨察：去干什么？

花学农：进点茶叶。

丨警丨察：茶叶？跟我来这边。

花学农被带往旁边的值班室。

“小西北”想从葡萄干袋子里掏东西，赵平手快，按住了，并摇了摇头。

花学农被搜身，没有发现，接着问话。

丨警丨察：你说去广州进茶叶，回花洲卖？

花学农：是啊。

丨警丨察：在哪里卖？

花学农：我女朋友店里。

丨警丨察：你女朋友叫什么名字？店在哪里？

花学农：她叫孙小琴，店开在胜利路。

丨警丨察：电话多少？

花学农报了号码，丨警丨察马上拨。

孙小琴反应不慢，她跟丨警丨察说：是啊，我男朋友要去进茶叶，你们丨警丨察找他干什么？

丨警丨察：快开车了，你可以走了。

花学农：你们是要抓什么人吧？

丨警丨察：不该你问的别问。

到广州，在天河的石牌村租好两套房子，花学农把所有人带到广州酒家，大宴一桌，特别感谢“小西北”，每人送了两千块钱，“小西北”不肯拿，被强按住了。

花学农：以后还要麻烦你们跟我们回花洲呢。

“小西北”：农哥，你的事就是平哥的事，平哥的事就是我的事。你们做你们的生意，我们卖我们的葡萄干，什么时候回去，说一声就行了。

“小西北”的普通话很差，舌头卷得过了，大家就笑，他自己也笑。

花学农：还有，我看你们的刀不错，借一把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