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坚以为对方要打领带，但是他立即看到那人手上竟然戴着手套————这个时间，这个季候，虽然昨天开始刮大风，花洲人也完全没有必要戴手套————李坚觉得很不对劲，但是还没等他想明白，脑袋上已经被顶上了一个坚硬冰冷的东西，眼角的余光告诉他，是刚下车那大个子站在了他旁边。紧接着，汽车的手闸被后座中间那个大个子一把提起了。

李坚慌了：各位大————

“哥”字还没出口，郑威已经用金黄领带套住他脖子。

李坚不再动弹，古国强、郑威下车。古国强赵平把司机嘴给堵上，用封口胶带捆住手脚，抬到车后箱。

郑威在驾驶位上放下手闸，倒车，上桥，回花洲。

古国强坐副驾驶位，花学农坐他后面，赵平坐花学农旁边。

一路都没人说话，不过，之前他们一直揣在兜里的手，都拿出来放松，都戴着手套。

的士朝南洲前进路疾驰。

花学农：老五，跟赵安背东西下楼，我们马上就到前进路，你们到路口来坐车，记得戴上手套，手放口袋里。车号是73622，快。

天阴沉着，大风在街巷里呼啸，行人不多。罗五赵安各背一个包出了单元口，快步走向路口。

赵平看见弟弟跟罗五走来，赶紧摇下窗子。

罗五赵安从窗口塞进包，立即上车。

花学农：现在别换人，小威接着开车，去银行。我再说一次————我跟国强拿猎丨枪丨，冲在最前面，赵平郑威跟在我们后面，赵平拿“64”，郑威带两颗手雷，罗五赵安各带“五四”殿后，如果有人敢往银行里来，就开枪；然后罗五要特别记住，我一开口说“走”，你就什么都别管，直接进的士，准备开车，的士按原计划不要熄火，紧靠银行大门停下；好，我们银行里的人这样，还是原计划，我跟国强控制大堂经理和保安，国强顺便把摄像头打烂一个，赵平郑威控制其他人，如果他们老实开门，我们不开枪，如果他们不开门，那对不起，我只好杀人，你们能不开枪不要开，由我来办；如果他们不开门，郑威你把手雷的环往外拉，然后立即放在那门的把手上，所有人趴下，炸开门进去装钱，其它程序一样。好，分东西。一人一顶帽子，呆会儿我喊“一二三”再戴；枪，罗五赵安你们要小心，现在子丨弹丨已经上膛；国强，你猎丨枪丨，把手雷塞进郑威口袋。好，把家伙都放低点。

的士很快出南洲，直接进入西洲。

的士拐上大福路，花学农说：现在戴帽子！等下我喊“一二三”，大家把帽子放下来遮住脸。

106

天色虽然不佳，永福路依旧繁忙，忙而不乱。

脸透满足的各色女人，拎着大袋小袋走出服装市场，到永福路上搭公交车或出租车回家。

跟以前任何一天一样，农业银行永福路分理处副主任付饶坐在大厅的大班台后，看着电脑显示器上基金的数字跳动，偶尔他抬起头，扫一眼大厅，然后目光回到屏幕。

保安肖华站在大班台左边，靠银行大门一边。他右腿外侧挂了根塑胶警棍，他从来没用过它。

墙上的大钟显示已经四点五十九分了，再过一个小时，肖华要去跟女朋友见面，今天礼拜六，他等这一天都等了一个礼拜。

这时，银行门外传来尖利的刹车声。

肖华跟付饶都转头去看。

107

的士进入永福路，银行已经在视线里。

花学农：一二三！！

车上六人整齐划一，迅速将帽子折起部分拉下，只留六双眼睛。

郑威加速前冲，在银行门口戛然而止。

靠车右边坐的花学农古国强推开车门，下地、跃起、跑动，各出一腿，踹开玻璃大门。

两人冲进银行大厅的瞬间，里面任何人都没明白过来究竟怎么了。

古国强举猎丨枪丨击中正中间的摄像头。那摄像头经受不住，稀巴烂。

肖华终究做保卫工作的，电光火石间，他往前想堵住面前的蒙面人，双手试图去抓枪。

肖华作出的是本能反应，可是本能有时候也会害死人。

这当口，花学农也是基本靠本能运作。

他右腿踢出，正中保安下身，保安吃痛跪低。花学农“喀喇”推上子丨弹丨，顶住保安头部扣动扳机。

血涂满地。

花学农大喝：打劫！！！全部趴下！！！

直到此时，银行里才发出尖叫和惨叫。

看见花学农掌握了局面，古国强转身帮赵平郑威控制大厅里人群。

花学农枪口一转，顶住大堂经理付饶胸口：让里面开门！！

柜台里面的工作人员已经全部被吓得蹲在地上，大厅里面看不见他们。

花学农“喀喇”再推上子丨弹丨:快！！！

付饶颤抖声音：小蒋，开、开、开门。

两重门发出轻微的“喀哒”响声。

古国强赵平郑威立即拉开门冲进。

古国强用枪把里面人全部赶到角落，面朝墙蹲下。

赵平郑威已经动手装钱。

比预想的还顺利，钱箱都摆在地上，都打开着。

古国强后退，把枪放在桌子上，也端箱子往包里倒钱。

郑威扶包，赵平古国强轮番往包里灌钱。

花学农依次盯着腕上的表和面前的大堂经理。付饶几乎被他的眼睛杀死。

两个帆布大包很快倒满，第三个快满的时候，里面三人听见外面花学农大喊：走！！！

古赵郑一人一包，马上跑出，目不斜视，直接穿过大厅，跑向大门外的出租车。

罗五已经放下手闸，挂上挡位，右脚板贴住油门。

花学农枪还指着大堂经理，一步步后退，到大门，赵安伸手扶住他的背。

感受到这一扶，花学农立即转身，跟着赵安，两人钻进的士。

门还没关，车就窜了出去。

银行里，付饶歇斯底里大喊大叫：报警！！！报警！！！报警！！！

108

警方行动算快了，花学农们刚上北洲大道时，十余辆警车已经到达永福路案发现场。

的士刚从银行门口离开时，按计划，车上六人除司机罗五，其他人都微微低着头；车拐上洪福路，前排的罗五古国强已经把蒙脸的帽子上翻了，没人注意一辆普通的出租车；到新大路，后排四人也把帽子彻底脱了，统一交给赵安。

花学农：手套不能脱，不能在这车上留下指纹，下车后再摘吧，晚上分钱时全部交回给我。

郑威：农哥，刚才你那一枪真是帅呆了，我————

花学农：闭嘴。这个事已经过去了，从现在开始了，我们谁也不要谈它。

的士上西洲大道，北洲大道，城北东 路，象十路，沿江路，到广场北路，郑威、赵安先下车。两人在一个小馆子吃了点饭，然后钻进西洲电影院看了场不囫囵电影。

的士继续前行。距离他们从银行离开后二十三分钟，车停在了学院后路。

这个时候花洲师范学院的学生都在准备吃晚饭，整条学院后路只有零星的人远远闪过。

花学农、古国强、赵平鱼贯从车上走下，一人背着一个帆布大包。三人外衣都解开了。花古两人的左手紧紧按住外衣左边，里面分别藏着一把猎丨枪丨，两人后腰还分别插了“五四”。赵平的右手则探进衣服，握着“64”，他后腰，却挂了三枚手雷。

三人对了一下眼，跟渐渐远去的的士一个方向，往前走。三人均身高步大，旋即转到南京东 路，分别拦了的士，走不同方向，花学农到了花江广场，古国强到了西洲区政府，赵平到了“霸王虾”。三人又分别从各自地方，换乘的士，这回直接奔南洲，在李家庄路附近不同地方下车。

三人相差无几回到前进路花学农住处，这时天已经黑了，家家户户都在做晚饭，狭窄的前进路上很是安静。

三人坐在客厅吸烟，没人去动中间那三个大包。

花学农的手机响了两次，两次他用相同的一句话应答对方：现在过来吧。

罗五先到的，带来三个盒饭。

花学农：车呢？

罗五：丢在苏园路。

花学农：从永福路到苏园路要多久？

罗五：不堵车的话十分钟左右。

花学农：好，正合适。

郑威、赵安稍后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