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玉妹排长队一直移到了剪票员跟前,却还不见老头子和儿子过来,回头去望,看见候船区那边一大堆人围着。周玉妹没来由地腿发软,跌跌撞撞走过去,分开人群,看见老头子正对着自己歪在候船椅上。
儿子背对自己跪在地上,向着老头子。
周玉妹昏了过去。
38
万天雄一直琢磨怎么跟叶敏说分手的事,还没等他想好,蔡老三死了。
那天见面,张醒民把掌握的都说了,万天雄基本也倾向高手作案,但他心里存下件事,没跟张醒民提出来,一来他们见面时间短促,二来只是个可能没有价值的次要细节,所以,他没拿出来深究————蔡老三现场的保险柜,里面的首饰留下了。万天雄想到的是,花洲近几年几单比较扎眼的入室抢劫案跟绑架案,事主反映嫌疑人都只要现金,不拿首饰或者其它。
但是,现在,他首先要弄清楚的是史魁武。表面上,史魁武只是魏喜子的第三保镖,其实,是魏喜子最信赖的手下。魏喜子的第一第二保镖身大无脑,只是手底下还行。史魁武不同,不仅手底下来得,还为人精明,办事滴水不漏。
万天雄知道史魁武手上有人命,但没有证据。跟史魁武及魏喜子斗,可能代价很大,甚至丢命。所以,万天雄决定,先不择手段跟叶敏分手。
叶敏:“你到底想干什么?”
万天雄:“我们还是性格不合。”
叶敏:“性格不合,你现在才说性格不合!”
万天雄:“你是个好姑娘,应该嫁个好男人。我不是,跟着魏喜子,不下水都要下水。”
叶敏:“你离不开他吗?”
万天雄:“实话说吧,我有别的女人了。”
叶敏:“谁,她在哪里?”
万天雄:“没必要告诉你。”
叶敏:“我不信。”
万天雄:“我们完了,我有新的生活要开始,你以后不要来骚扰。”
叶敏:“你遇上什么麻烦了吗?”
万天雄突然觉得无比烦恼,用力大喊大叫:“滚开!听见没有?滚开!不要跟婊子一样粘着我!”
叶敏:“你说什么???”
万天雄:“在我动手之前,滚!”
叶敏:“万天雄!!!你为什么???”
万天雄一巴掌扇过去,打在叶敏脸上。
两人谈话也没多久,实在太过突然,叶敏捂着真的很痛的半边脸:“万天雄,谢谢你的这巴掌。”
叶敏转身走,脸上是泪,心中滴血:万天雄,我一定会向你找回这巴掌的,一定会。
万天雄站在路边的阴影里无所适从,看着自己的巴掌。
39
赵安:“哥,这次弄得太大了。”
赵平:“可是钱不多。现在我们有多少了?”
赵安:“加上这次的,快二十八万了。”
赵平:“按说去西北一个小地方做个小生意,应该是够了。”
赵安:“哥,我们走吧,我再也不想弄这些事了。哥,死了四个,你没动手吧?”
赵平:“我没动手。”
赵安:“每次我们都能分一样多的钱,特别是我。我总感觉不是什么好事,总有一天,他们会要我们也杀人的。”
赵平:“本来现在走也可以,二十八万,我们兄弟苦一点也能过下去。小安,我担心你的身体。”
赵安:“我的身体?我没事啊。”
赵平:“你总是发烧,让我放心不下。还是多弄点钱,准备得更充分一点。”
赵安:“要到什么时候啊?”
赵平:“下次我要跟他们说说,弄蔡喜子这样的人风险大,钱又不多。应该想别的办法。”
赵安:“什么办法?”
赵平:“我看过个电视报道,觉得银行可以。”
赵安:“啊?”
40
郑威:“农哥,你真愿意在修理厂干啊?”
花学农:“有个工作,更方便办事。”
郑威:“不一定吧?”
花学农:“当然,也可以什么都不干,像你。”
郑威:“是啊,街上转转,找找女人,多好。”
花学农:“是好。不过我告诉你,郑威你小心点,身上装钱不要超过两百块。”
郑威:“这你放心,我跟以前一样,还赖账。”
花学农:“那就好。”
郑威:“农哥,你说罗五,他是不是性无能啊?”
花学农:“怎么?”
郑威:“上次我们三个说好去玩,到地方了,就他不要女人,不是性无能是什么?”
花学农:“别胡说八道,他是忘不了以前的女朋友。”
郑威:“我不信。”
花学农:“你懂个屁。喂,我说,你请我吃饭,不是为了谈罗五吧?”
郑威:“嘿嘿,当然不是,我对他没兴趣————农哥,我想跟你干。”
花学农:“我们不是一起干吗?”
郑威:“是,我想直接跟你。”
花学农:“不懂你的意思。”
郑威:“农哥,我觉得你有本事,敢下手,跟着你肯定发。”
花学农:“哼。”
郑威:“农哥,我的意思是,你多安排我做大活。”
花学农:“什么叫大活?”
郑威:“你干什么,我就干什么。”
花学农:“我杀人,你也杀人?”
郑威:“小菜一碟。”
花学农:“你杀过人?”
郑威:“又不止一个。”
花学农:“你跟我,不怕国强骂你?”
郑威:“我懒得理他,没胆,干什么都缩手缩脚。”
花学农:“你知道个屁。”
郑威:“我还觉得,像赵安、罗五,跟我们分一样的钱,不公平。”
花学农:“郑威,我告诉你,多跟国强学,他是能办大事的人。”
41
父亲去世后,花学农在罗五陪伴下,去保温瓶厂勉强还在办公的厂部给父亲办剩余的一些手续,同时争取能拿到父亲被拖欠的七千多块钱的工资和退休金。
厂部的人告诉花学农,领一分钱都要厂长陶代国签字。花学农问陶代国在哪里。对方告诉他陶厂长去市里开会了,不在。这人刚说完,旁边一个来要医药费的老工人大声说:他去开会,他去高级酒店、高级窑子里开会了。厂部的人警告老工人不要乱说。
花学农把老工人拉到外面,问情况。
老工人:我们保温瓶厂的地皮给一个外地的老板看中了,说是要盖商品房,还要建什么小商品市场,为了让厂里卖地,那个老板天天请陶代国吃喝玩女人。
花学农:我听说陶代国没什么本事啊,老板找市里不就行了吗?
老工人:陶代国是没本事,可是他还有点权力。听说,卖地是市里一个副市长的主意,他们天天在一起花天酒地。
花学农:怎么知道副市长跟他们在一起呢?
老工人:怎么不知道?我们有人看见他们在花洲酒家吃饭,后来那个老板还用高级小汽车送他们回家。
花学农:那个副市长叫什么名字?
老工人:听说叫什么张志青。陶代国回来了!我要找他去。
花学农看见一辆奔驰进入破旧的保温瓶厂,很是扎眼。
陶代国进了办公室,老工人跟上,没多久就骂骂咧咧出来。
花学农:“陶厂长,我来拿我父亲的钱。”
陶代国:“厂里没钱。”
花学农:“我父亲去世了,厂里应该把他的钱结清吧?”
陶代国:“你父亲去世了?我这里活人还没钱发呢。”
花学农觉得一股血腾地蹿上脑门,一把就揪住陶代国的衣领:“你他妈有种再说一遍!!”
陶代国大喊来人。
罗五拉住了花学农,陶代国的人来了,他精神起来:“我知道你,花云的儿子,那个劳改犯!你永远也不要想拿到钱。”
花学农:“陶代国!你记住你说的话!”
陶代国:“怎么样?有本事你不要走!”
42
花洲一团糟乱,唯有魏喜子掌握现状,他心里只有一个谜:蔡老三究竟是被谁做掉的?
魏喜子心似明镜,知道花洲老大的交椅已经摆在他面前,就看他怎么坐上去了。
魏喜子有点小小的麻烦,蔡老三的老婆周秀枝,支使蔡老四到处告状,市委市政府、人大政协,还弄到了省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