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安拐进曲笔巷十七号，他空着手，钥匙挂在腰间，这是他的习惯，他快速上到三楼，没有其他人上下，他想好了，如果听到动静，他马上就朝楼下走，这是他自己总结出来的经验。一九九七年，他在DONG洲开一个老板的门时，楼下传来轻微的脚步声，他立即停手下楼，跟一个陌生人打了个照面，没出事，因为他只是下楼，基本没人可以怀疑他。赵安清楚，自己人上楼或者下楼是一定不会发出声音的。

赵安只试到第二把钥匙，就打开了蔡老三情妇的防盗门，他一边选钥匙一边想：这蔡老三也太大意了，不像做大事的人。里面的木门，赵安只瞄一眼就知道该用哪把钥匙。赵安带上两道门，转身下楼。在二楼，他碰见了花学农古国强，他默默地朝他们眨了下眼睛。在单元楼门洞外，他又碰见了郑威，他抬起头，看见哥哥在不远处，他慢慢朝巷子DONG头走，心中想：哥，你千万小心。

花学农古国强郑威赵平先后进门，然后上锁，等着那女人来开门。花学农古国强掏出枪，房间每个角落看了一遍，衣柜打开了，他们看见那里面有个不小的保险柜。花学农安排郑威站在临街房子的窗帘后，看巷子的动静，他跟古国强赵平在客厅，赵平坐在门口，他接了郑威的“五四”。

时间安静地过去，房子里也可以听见外面的风呜呜地刮，没有人说话，不能说话，也没什么要说的。

晚上快八点的时候，郑威透过窗帘的小缝看见那女人牵着狗走近，他走到客厅，朝其他三人点了点头，三人迅速站起。

23

蔡老三情妇小芳，二十八岁，花洲本地人，她原来是“夜来香”夜总会的写单员，虽有几分姿色但算不上很漂亮。有一回，她在一间包房给客人写单，那些客人都是混混，其中一个乘她再次进房送酒时摸了她的屁股，她大怒打了对方一巴掌，对方愣了，反应过来后一拳把她打在地毯上，冲上去要拉她的衣服。凑巧蔡老三从包房外面经过，听到里面有女人的哭喊，让保镖推门进去看看，一看，几个混混认识蔡老三，也就互相给面子，蔡老三请他们喝酒，他们放小芳走人。

蔡老三当时也喝了点酒，兴致上来，想教教服务员怎么尊重客人，便让领班把小芳找来。小芳先谢了蔡总，蔡总正要开口下指示，桌上电话响了，他老婆找来了，命令他早点回家。蔡总惧内，花洲皆知。接完电话，蔡老三一肚子火，正要挥手让小芳离开，半朦胧间却仿佛看见自己老婆年轻时候的样子。他从老板椅上起身，走近仔细盯着看：可不是嘛，眼前这个女人就是老婆年轻时候的样子。那时候我老婆多好，蔡老三一边想，一边将小芳往沙发拖。

小芳大声叫唤，可是，这回是在老板房，门外面只有保镖，他们知道老板在干什么，老板经常这么干。

完了之后，蔡老三酒也醒了，越看小芳越像自己当年的老婆：“别哭了，跟我，你不会吃亏。”

为了避开老婆的耳目，蔡老三选来选去，看中了曲笔巷的一处房子，把小芳安排下了。

小芳只好认命，她不能跟蔡老三斗，无论哪方面都不是对手，所幸蔡老三虽黑，对自己人却不错。小芳自己过上了好日子，家里也跟着好起来。美中不足的是，蔡老三一个礼拜只能来她这里一次，偶尔保镖会接她去蔡老三的办公室，但次数少之又少。小芳很孤单，只有妹妹能半个月来看她一次。小芳养了两条狮子狗，除了下雨下雪，天天都去遛圈，过一天算一天。

这天，风很大，但小芳还是坚持沿东湖走了走，时间差不多，回家，今天礼拜二，蔡老三要来，时间是固定的，双方也不用打电话。上楼的时候，小芳想：反正今晚，我叉开腿就是，希望他能在这里住。

小芳上到三楼，从包里拿出钥匙开门，她还没开灯，两条狮子狗大吠起来，她呵斥它们：不要吵！小芳伸手去摁客厅墙上的电灯开关，灯亮了，她的手还没收回，嘴已经被人捂住。

小芳惊恐地看着眼前四个人，虽然他们蒙着头但肯定都是男人，三个大个子，戴黑手套，手里拿着枪，其中一把枪顶着她太阳穴，另一个个子小一些。其中一个大个子对小个子说：去厕所把狗处理了。另一个大个子用手指粗的塑料绳开始绑她，绑完之后打开电视，走进靠着巷子的房间。最后一个大个子对她说：如果你不出声，我就拿出你嘴里的布。小芳拼命点头。布拿走了。那大个子又说：保险柜的钥匙和密码。小芳：我这里只有钥匙，密码只有我男人才知道。其中两个大个子对了一下眼，问话的大个子又说：蔡老三来之前会给你打电话吗？小芳拿不准对方的意图，就编谎话：会，他会打。大个子：他打你手机还是家里的电话？小芳：不一定，这要看他。大个子：他一般什么时候来？小芳：也不一定。大个子：不要玩花样，好吗？小芳：各位大哥，你们要钱的话，三爷来了我跟他好好说说，你们放过我吧。大个子：三爷？小芳的嘴又立即被堵上，并被大个子扔在房间床上。

客厅灯被关了，屋里再次安静下来，当然，电视在响着，随着画面的转换，一明一暗地发光。

24

郑威在厕所勒死两条狗后，返回房间，跟赵平一起看巷子里的情况。

罗五目送蔡老三的宝马转入曲笔巷，他慢慢也往巷子方向走，他明白自己可能帮不上什么忙，但某种意识驱赶他靠近现场。

巷子两头，罗五和赵安远远看着蔡老三跟两个保镖上楼。三楼窗帘后的两双眼睛更清楚即将发生什么。

蔡老三到了门口，突然对两个保镖说：今天天冷，你们进去喝杯热茶再下楼吧，我今天在这里住。

一个保镖掏钥匙上前开门，然后走进客厅，蔡老三第二个进门，后面还跟着一个保镖。

蔡老三大声说：小芳，你在哪里，怎么不开灯啊？

郑威的藏刀抵在小芳脖子下，小芳咳嗽了两声：三爷，我在床上，不太舒服。

蔡老三摁亮客厅的灯，突然身后传来“噗噗”两声轻响，蔡老三刚刚看见两串血飞向地板，还没叫出声，后颈一麻没了知觉。

25

蔡老三跟保镖在门口说话的时候，花学农古国强听得真切，两人分开站在门后，赵平站在他们身后。他们心里也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古国强感觉自己背上又渗出汗了。

他们运气好。

前面一个保镖进门后，习惯性地让在一边，以便蔡老三进门，蔡老三往里走了两步，开始说话并摁灯，后面一个保镖也进了门并顺手关门。

这前后大约五秒钟里，花学农古国强判断出说话的是蔡老三，另外两个自然是保镖。

借着电视发出的光线，花古两人的枪分别指住了两个近在咫尺的保镖的后脑勺，赵平的枪对准了稍远一些的蔡老三。电视的声音同时也帮了花学农们，因为不安静，两个粗壮敏锐的保镖没察觉到身后有人。

蔡老三摁亮灯的同时，花学农古国强同时开枪，击倒两个保镖。花学农又旋风般曲腕，用枪柄打昏了蔡老三。

赵平扑到门口，耳朵贴在门上听了一会儿，没有任何动静。

26

赵平拖蔡老三进房间，花学农古国强小心绕开地板的血，走进房间，他们各自在衣柜找了件合身的外套穿上，刚才杀保镖时，他们身上都溅了血，他们把血衣放进带来的黑包里。

花学农：“郑威把女人弄到厕所去。赵平去弄点冷水来，把蔡老三泼醒。”

蔡老三醒来后感觉头像要开裂，他明白自己遇上麻烦了，他回忆起自己不久前看见了血，他估计两个保镖已经不在了。

花学农：“蔡总，保险柜密码多少？”

蔡老三：“各位兄弟，谁请你们来的？他出多少钱，我给你们双倍。”

花学农：“密码多少？”

蔡老三：“各位兄弟，留下我的命，一定报答！”

花学农：“不要拖时间了，密码。”

蔡老三：“保险柜里，我没有记错的话，可能只有五十来万，我可以给财务打电话，给你们提五百万。”

花学农重新堵上蔡老三的嘴，然后把短藏刀突然捅进蔡老三的左大腿。蔡老三喉咙里响起持续的嚎叫，眼角流出泪。

两分钟后，花学农拉出蔡老三嘴里的枕巾，说：“密码。”

蔡老三：“密码是······钥匙在小芳那里，小芳呢？”

花学农再次堵上蔡老三的嘴。

古国强再次确认衣柜里的保险柜并没有跟其它东西特别是电源连接，他打开了柜门，把所有的钱装进包，里面的首饰，老规矩，他没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