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欢胡闹的胡琳连声道“好”，而杨婷却微显羞涩，看得我一阵心跳。

我对杨婷微笑道：“提前祝你生日快乐！这个月你的生日，我想想，该不该给你过呢？”05年，杨婷将满17周岁。花儿一般的年华，我为她的成长而高兴。

杨婷举手，一把掐住我的脖子，道：“一定要，一定要！”

我忙逃开，道：“好，好，怕了你这小恶魔。”

杨婷做出胜利手势，向胡琳得意一笑，胡琳回给她一个大大白眼。

8月上旬，在军训结束之后，新高一学生正式入校上课。这一届高一规模超大，共16个班，每个班人数都接近60人，全年级学生总数是2003年高一级人数的2倍。

适龄入学少年增多，扩招是必然的事；同时，扩招也意味着入学新生平均素质降低。过去初三学生通过中考进入一高这所重点高中，可谓是百里挑一，能考入者基本上都是本州精英；而今只能达到十里挑一的水平。

新高一前四个班为重点班，部分学生享受免所有费用、每学期还可获得数额不等奖学金的待遇，这四个班的教师配置也较为强悍。这是学校创立名牌的班底与坚实后盾。领导曾说过，没有优秀学生的优秀成绩撑门面，学校的好名声绝对无法远扬。

15、16两个班是特长班，说白些是“特别擅长于违反纪律”班，也就是差生集中营；我们内部称之为“贵族”班，因为班里学生都是权势子弟或富商子弟。他们成绩很差，离录取线的距离相当远，他们想进入一高，必须交纳数量不菲的“赞助费”；同时还得与普通入学学生一样，另外交纳常规费用。

至于交纳高价费用的学生，中考成绩离一高录取线不大远，尚有可为之处，一个学期4000元已经包含学费等全部费用，这类学生分布在4至14班等十个班中。

校长明确说过，学校要创收，必须为这些交纳高价费、赞助费的学生提供优质服务，让他们的家长对子女的学习、生活环境要绝对满意，即便不能将他们都教育成才，也必须保证他们在校内不出现大事故、大问题。

我对此一笑，在一高工作两年多，对领导的心思自然一清二楚。

普通学生则必须全额交纳学费、住宿费、杂费等。高一年级按照成绩被划分为四个层次，等级异常分明。社会等级森严，学生之中，同样如此。

我想，即使带不成重点班，也必须干好本职工作。所谓“传道授业解惑”，不传授给学生做人的大道理，也得教给学生完整的文化知识；至于让学生看清将来道路行走的方向、替学生清除前进途中的迷雾，我想这更应该是父母的责任。

简而言之，既有老子所言“无为”部分的意思，也可称为“不作为”。没有热情，没有积极的职业发展态度，要好好干下去，委实不容易。幸好，可以借用前两年积累下的经验。

“胡老师，您好！我是11班的班主任李嫱，请您以后多多指教。”主动走上前的这名女子说话很干脆。

我笑：“你好，李老师！”

李嫱是05年应届毕业生，传闻她是新大英语系的高材生。我好奇地打量着眼前的娇小女子，她身材普通；脸容并不甚美，嘴唇有点厚，但是仔细一看，她的脸却很和谐。我不禁暗自诧异，她有着一股天然的亲和力，我想她应该是天生的一名教师，且是天生好教师。

“胡老师，您在一高已经工作两年，看我有什么做得不好的，请务必指出来。千万别客气。”李嫱对我说话的神态恭敬无比。

我摆摆手：“咳，我这叫什么经验！早来两年，难道就敢厚颜自称为老教师嘛？”

李嫱捂嘴而笑。我继续道：“上回，有一位03年参加工作的老师，对一位04年工作的老师自称为‘老教师’，不巧被校长亲耳听到。校长在大会上说‘我工作了三十多年，从未对别人自称过老教师，现在的年轻人倒好，脸上的黄毛都没褪干净，就敢自称老’。所以啊，千万别向我请教。你们英语组会给你安排一位好的指导老师。”

李嫱点头：“虽然是这样，但您……”

我不客气地打断她：“别用敬语。我是81年的，你对我用‘您’会让我折寿的。”

李嫱表情有点吃惊：“这么小？我也是81年的。我5月，你呢？”

我吓一跳，李嫱竟比我还大：“7月。”

李嫱又捂嘴：“比我还小。可是你已经工作两年，真的好厉害。”

我更笑：“古代还有一个小家伙12岁当宰相呢。何况，我也是按正常年龄升学就业的。你没必要为此这样大惊小怪。”

李嫱道：“那倒是。对了，你家是哪的？”

我现在已经很反感有人提我的籍贯，但李嫱是第一次与我见面，我不便拂她面子。想了想，道：“南方。”

李嫱：“哦。我老家也在南方，我是湖北的，不过现在家在库尔勒，父母都在这边干活，挺辛苦。有时我真想帮他们分担劳苦。”

我点点头。李嫱似乎是突然对提起自己的家事感到害羞，便道：“不好意思，说远了。”

第一天下午放学前，李嫱领着一名女生进到我办公室。看到这名女生，我心神突然大乱，甚至比当日见到陈珂更严重，我直愣愣地看着两人来到我跟前。

李嫱道：“胡老师，这是我们班给你推荐的课代表。她叫艾伊笙，是我们班语文入学成绩最好的学生，所以就选她了。你看怎样？”

我仍没有从呆滞状态中回神过来，随口道：“好。”

李嫱随即离开，我一直盯着站我跟前的艾伊笙猛看。艾伊笙个子比李嫱高些，不过可能也在1米6左右，身段极好，紫红色的恤衫下，胸部发育极为成熟，堪比胡娜，我对此很是惊讶。脸容秀丽，两道蹙烟眉，小巧笔挺的鼻子，唇红齿白；或许是因为晒太阳的关系，她脸上很白皙、有两朵淡淡的红印，手臂则稍黑。

她的相貌并不能令我感到惊讶，我是为她身上独特的气息而迷惑了。她脸相身材很成熟，温柔可亲之中又有一股浓烈的纯真味道。

我依旧抬头看着她，不说话。

艾伊笙突然道：“老师，您……”这把声音是我走南闯北、见过无数女子后，听过的最好听的声音，娇嫩而珠圆玉脆。

我打断她的话：“你就是艾伊笙？以后别用‘您’这个敬语。”

艾伊笙乖巧点点头，脸色平静，但她正绞着的双手出卖了她真实的想法。她肯定是因为我一直盯着她看而感觉不适应，我却继续看她白嫩如葱的尖尖十指。

终于回过神以后，我对艾伊笙道：“当课代表可能会比较辛苦，你要做好心理准备。受了委屈，你就直接告诉我。”

这样的话我并未对胡娜说过，面对艾伊笙我却不由自主说出，这其中的微妙自是难以言明。艾伊笙，艾伊笙，好奇特的名字。我心下如是暗自想道。

第二天上课前，艾伊笙正在我办公室门外等候，手上还捧着一叠作业本。

我很感奇怪，问：“你一大早过来是要交作业？”

“是的，老师。”

我打开门，引她进入，示意她将作业本放下。

我道：“以后不要这么早收作业。”

“为什么？”艾伊笙脸上满是疑惑。

我道：“你看，你想上课前就收完作业，但很多同学那会可能还在宿舍，没到教室。你今天能幸运顺利收完，但明天呢？”

艾伊笙两颊有点红，道：“老师，你放心吧。我在晚自习时就已经督促同学们尽快写完，要她们下晚自习前交给我。”

我愕然，这样也行？我随即道：“那就辛苦你了，还得让你一遍遍催他们。”

艾伊笙笑：“不辛苦。催同学们早点写完，可以保证他们的语文学习时间。”

我恍然，一拍额头道：“对，就是这样。你们高中生有个很不好的习惯，每晚都会优先写数理化的作业，往往把语文作业剩到最后；如果当晚或第二天早上来不及完成，他们就会抄，做作业的效果就全没了。你这样做，很好，非常好。你老催，他们自然会将语文提到晚自习开始的时候学，并会尽快完成任务。”

艾伊笙又笑：“就是。”

我道：“哎，谢谢你啊。从我第一个课代表卸任以来，这两年我换了好几个课代表，唯有你是考虑最全面的，办事实在很细心，非常好。”

艾伊笙脸色大红，稍稍垂头：“哪有？”

我笑：“我得感谢你们班主任李老师。”

艾伊笙转头跑掉。

关于作业，我不希望艾伊笙收得太早，还有一个原因我没告诉她：有些学生交作业慢，她如此赶时间，总会与同学发生争执。如此温润可人的一名少女，我不希望她受到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