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疆的山川地形的草原代表是那拉提，而中国第二大草原就是巴音布鲁克。两种地形的草原给了我极多美好的感受，但也让我多次遇险。

从那拉提夏季牧场下山时，吉普车几乎冲出土路，往山坡掉落。在巴音大草原早晨的雾气中，为了趁太阳出来前赶到天鹅湖，观赏到天鹅，我们在天一片昏黑之时就冲进去，结果，好几条藏獒追过来，幸好被它们的主人阻拦。接着，又听到远处传来狼嚎。太阳高挂之时，我们好不容易辨明方向，气喘吁吁赶到一片沼泽地中间的所谓“天鹅湖”，却连天鹅的影子都没见到。沮丧中，我又一脚踏进沼泽中，要不是我带着旅行用的“文明棍”，及时插入沼泽带的硬地，当下我就得永眠在“美丽”的“天鹅湖”里；如幸运一些，尸首化石千万年后还可能被人掘出，成为博物馆里展出的“远古人”代表：死状凄惨，死前曾受过精神折磨。

其中大起大落的心理，绝不是未经历过的人能想象到的。

张颖与我在和静县城道别时，她感慨道：“这次来新疆旅行，遇到险情，令我难以置信。以前我一人旅行，绝没有这段时间经受的惊吓多。我猜是你给我带来噩运。”

我笑，一掌拍在这位同历患难的“好哥们”肩膀上，对她开玩笑：“别诬蔑我，我可是好人……”提到“好人”，我话音便戛然而止，没心思再说下去。心里不停想，我算是一个好人么？

如果以对人无害为标准，我是一个好人；如果以未损害公共利益为标准，我是一个好人。但，如果以伤害女人感情为标准，我是一个坏人；如果以对欲望从无抵御能力为标准，我连坏人都不是，而是一个缺乏坚定意志的人，是懦弱的人。而懦弱的人，无能的人，只会给人带来噩运，不能给人带来快乐、幸福。

难道我就真的如此糟糕？

一趟旅行后，我不但没有因为旅行得到放松，反而更多地否定自己。想到最后、甚至有点头疼之时，我暗下狠心：我就这样的一个人，真实地活在世上。我何必在意“好人”“坏人”等等道德头衔？真实、按感觉而活，人生也不虚！

文理分班前，新高二年级按上学期高一班级分班上课；但可恨的是，胡娜等成绩拔尖学生，被提前调入了重点班。一想到以后班里再也看不到胡娜这朵羞涩美丽的花儿，我便失落不已，苦涩无比，莫非从此后我又只能孤身一人？

现在是补课期间，8班班主任尚在暑期休假，我不得不代理班务，当一回名号不正、所做的事很正经的班主任。

首先出现的问题是关于宿舍安排。按照生活后勤处的统一要求，因高二情况较为特殊，暂时没能确定分班，所以宿舍分配按上学年高一各班分配名单继续执行。

一名学生跑到我跟前，直接要求：“老师，我想换宿舍。”

我道：“给我一个理由！”

他表情似乎有点委屈：“他们排挤我。”

我想了想，道：“你确定他们排挤你？”

“是。上学期，他们五个人经常嘲讽我，说我什么的。”

“都说你什么了？”

“说我……说我没男人胆量，平时不积极参加他们的活动！”

我一笑：“这有什么大不了的，从现在开始你积极参加不就是了？”

他急道：“老师，我有原因不参加的。他们干的都是些什么事啊，你根本不知道啊！”

我感觉其中有问题，便问：“你说。”

“他们以前经常合计给女生写情信，署名冒充班里其他男生。”

我来了点兴趣：“继续。”

“还有，他们经常在中午或者下午放学后，故意比别人晚离开教室，将一些同学的东西给拿走，放到另外一些同学的抽屉里，故意让他们好找、甚至彼此产生误会。”

我冷道：“还有呢？”

“太多了，我不想再说。”

我温和道：“你想说就告诉我。这些事情都是以前发生的，那为什么你不来告诉你的班主任，让班主任教育他们？”

他脸色有点窘迫：“老师，我……我觉得没什么好说的，我……实在不想得罪他们。”

“你向老师反映班里问题，难道有错？”

“不是。我们在同一个宿舍住，他们常在宿舍说这些事，我总是不愿意听，更不愿参与，他们就不停讽刺我。如果老师知道这些事，他们一定会怀疑是我说的。”

我点头：“即便是你说的，那又能怎样？”

“老师，您不清楚其中情况。我要和他们一直住下去啊，我能告诉别人嘛？将事情告诉给老师知道，我肯定将他们得罪；以前我要求过换宿舍，生活后勤处的老师却让我到班主任跟前说明原因，但我总是不敢说出其中真相，自然就没换成。所以我就得一直和他们住。”

他这番话说得有点乱，但我还是听清楚了其中的无奈。

“现在我报理科，他们五个人也是报理科。我听同学说，我们班最后要变成新高二6班，学文科的分流到新7、8班，剩下的同学留在原班。而且原本搭配在一起住的同学还得住一起，那岂不是说我要继续和他们住一年、甚至两年？”

我点头，默认了他听到的猜测。

他声音低沉：“既然如此，那我如何能忍受继续和他们住在一起。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我希望能和我有相同兴趣、爱好的人住在一起，而不是在整个宿舍孤零零地一个人，还整天受到他们嘲讽。”他说到最后，语气显得很激动。

这件事无法作假，我稍微找班长一问，知道他在宿舍没人缘，就信了他的话。

“嗯，我明白了。我同意你换宿舍的申请，你回去问问周围宿舍有谁愿意和你对换，弄清楚后，你将与你对换的同学、新宿舍的宿舍长都请到我办公室，再具体协商。怎样？”

他很高兴，忙点头答应。我想，在老师看来，学生之间闹点小矛盾实在再正常不过；在学生看来，这是关系到自己切身利益的事，怎能无动于衷？作为老师，不得不站在学生角度考虑问题，尽量为学生的生活、学习提供一个安静无忧的环境。这位学生的烦恼长达半年多，现在正是需要老师帮助的时候，我怎能一口拒绝他的合理要求？

为省事，班干部全由“老将”担任。我以为可以就此做一个“甩手掌柜”，将所有事情都交给学生自己处理。事实证明，当一个月收入比其他老师多几百块的班主任，不是在路家明、王凤等人身边看一年，就能学会的。

第二天刚上完第二节课，8班班长便跑来告诉我，班里一位男生不服他管理，当着全班同学面骂他，全班同学都一副看好戏的样子。我将事情经过了解清楚后，想道，这位班长为人厚道、做事一向稳重，绝不可能主动挑起事端，一向值得信赖；很明显这位男生是一毒刺头，我若整不住他，接下来三个星期我的日子可就得忙个不停。

一高虽然是重点，学生们学习好；但整体学习成绩好不代表没有学生违反纪律，有时学生甚至干出在学校外打架的事情。一高的班主任可是出名狠，不狠没学生怕，不狠出不了成绩；狠不单指教学抓得紧，更是舍得对学生下狠手，狠狠地收拾刺头，逮一个拾掇一个。

趁第三节课是我的语文课，我毫不客气地叫起这名男生：“郑某某，你们班主任没回来，是不是很瞧不起我这位代理班主任？”

全班学生鸦雀无声，这位学生低头，没吭声，一看表情，上面分明写着“就瞧不起你”！我明白我上一学年平时不管8班任何杂事，样子又显得过于随和，学生并不害怕我。

我怒气道：“我告诉你，班长是你们班主任指派的，现在也是我指派的，他的合理举动代表我的意志，他执行我的意志。你不服他管，认为他批评你违反纪律不对，是不是认为我管管你也不对？”

男生继续不吭声，意似毫无所动。班里女生静静坐着，低头；部分男生则直视着我。

我嘴角有一丝冷笑，冷然道：“我这头上的‘代理’两个字，正式开学后，取掉的可能性很大，我会一直做你们的班主任。实话告诉你这位同学，也同时敬告班里部分同学，无论你心里是否服班长的合理管理，也无论你是否服我的霸道管理，你都得乖乖听话。侮辱班长，也就是侮辱我，我绝对不会允许学生中出现这种事情。”

“好，事情说完，上课。打开课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