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点头：“很惯，想做什么、想吃什么都方便。刚开始还觉得菜太辣，现在我吃饭是无辣不吃。以前的习惯，现在能保留下来的，已经没有多少。”

她悠悠一叹：“人总是会变的。”

听了这句话，我看着窗外一直不变的千里黄沙之景，若有所思。

“你怎么了？”她的话更显柔和。

“想起了一些事情而已。”

她冲口而出：“是不是想到了晁梅？”我不答，她继续道：“她现在应该已经回到乌市。”

我等了很久才道：“算是吧。”我其实不想再提到晁梅。

“晁梅告诉我很多事情。”

我突然对流言的来历有了兴趣，心想是不是有可能从晁梅处流传出去，便问道：“她对你都说了些什么？”

她白我一眼，“都做过什么你还不清楚吗，”接着道，“她说你给人的感觉很舒服，让人会有种……”

她戛然住口。

我很好奇，急忙问：“会有种什么？”

她脸色很红，又有点责怪我的表情：“那一个多月的时间，晁梅哭得稀里哗啦，整天难过得，吃得很少，睡觉也睡不好；后来才稍微好些。”她表情有点黯然。

我心下惭愧，讪讪地说：“我不知道这些事。”

“我想替晁梅问问你，为什么你突然又不理她？”她脸上满是“你就是陈世美”的表情，有点凶狠，又有点关切。

我放下瓶装水，凝神注视她的眼神，良久叹道：“不知道。也许失去了对她的感觉。”

“那你们以后还会不会复合？”

我问：“我原来和她之间的关系算不算情侣？”

她摇摇头：“我怎么知道？但我认识她的一年多，你是她唯一贴身接触的男人。”

我愣了会：“唉，还是算了吧。老实说，我和她的关系挺简单的。从开始到现在不再接触，也不过两个月时间。我对她有很强的陌生感，接触多次，还是觉得不了解她。她对我的了解恐怕也是如此。我们关系进展飞快，我觉得是因为我们将对对方的美好感觉强化了，我为她的美色倾倒，她或许也被我身上一些东西迷倒了。感觉这东西，实在不靠谱，来得快，去得也快。”

她听得很认真，想了一会才道：“或许你的话也是对的，毕竟我也对晁梅的过去不了解。”

她突然微笑起来：“我何必去关心你们之间的关系。我倒是觉得奇怪，我们真正认识，应该是在这列火车上，为什么感觉和你说话就会很随意、不必做出很客气的样子呢？”

我笑道：“也许是我人畜无害，谁见了我都会被我的外表骗倒吧。”

“你这人有点意思，我倒是开始对你有点兴趣了。”她眨眨眼，继续说：“要不给我说说苏州，我还没有去过这个听起来特别美丽的地方呢！要知道从喀什到苏州，足足有五千多公里，称之为万里之遥也毫不为过。”

我耸耸肩表示无奈：“为什么每个人都会问我关于苏州的问题？难道你就不怕因为对我的过度好奇，从而爱上我？”

她看着我，眼神中有点我看不透的东西在闪动：“我不会介意爱上好男人。”说完又眨眼。

“你想知道，我便告诉你，你问我答。”我摆摆手，随意道。

“像我这模样的女人在苏州有多少？”

“没有。”

“啊？真的？”李英惊喜地叫。

“确实没有。你皮肤不细嫩，苏州女孩可没有你这样的。”

一道拳影往我头上直落下来：“叫你胡说。”

“不过说真的，你长得很好看，何必在意皮肤？”

听完我的赞美，李英脸上的表情又变了。如果能让女人表情随意变化，男人与女人之间的关系将不再简单。

“李英，你有没有男友？”

她呆了呆：“算有一个，过完年可能就会结婚。”她语气中并没高兴意味。

“哦？真遗憾。”我笑了笑，低声道。

“遗憾什么？”

“没什么。你还想知道苏州的哪些方面？我知道的都告诉你。”

她也笑了，摇摇头：“听说苏杭出美女，是不是真的？”

“知道韩雪吗？”

她点点头：“我看过她演的电视剧。”

我说：“她就是苏州女子的代表，脸型极有特点。她很漂亮，对吗？”

她点头。我说：“她声音很好听，我也挺喜欢她。”

“你是说苏州有很多像韩雪这样的女孩？”

我摇头，耐心解释：“怎么可能？像她这样的女子，在全国都不多，当然我不是指美貌。其实，古典诗词中，对江南女子美丽、温柔的特点极尽夸张、赞美，虽有很多真实的描写，比如说女子皮肤细嫩、说话柔美、行事有非同一般的风韵，这些都对，我也很赞同。但要说到相貌，我觉得无论是苏州也好、杭州也好，本地土生土长的女孩儿，并不是特别出色。”

“为什么？”

“个人感觉吧。毕竟，我这几年到处旅行，各地女子也见得不少，心里自然有数。”

“说说看，哪些地方美女多？”

我笑道：“你倒是有点像女色狼。”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她嗤笑。

“服你了。重庆女孩好看，脸型比较饱满，五官比例特协调。我们江南水乡真正的土著，脸型稍薄，颧骨稍有凸起，嘴唇虽比海南岛土著要薄但也不是很性感。”我笑眯眯地解释，一时间只觉得和她说女人很有意思，因为顺着我的话，李英正在抚摸自己的脸。

“别摸了，不摸都很好看，再摸难道你想摸出一个七仙女？”

李英又是一拳，劲挺大，打在肩膀上，挺疼。我揉揉肩，侧眼偷巧她的脸色，李英脸红红的，这次我看得很清楚，红润绝不是因为车厢温度高。

“刚才被你这么一说，我觉得自己特没信心。江南美女都被你贬得一无是处，那我算什么？”她又抚上自己的脸，轻轻揉动。

我往她身上靠近一些，手很自然地捏起了她的鼻子，她没闪开：“你不知道吗？你很可爱，很吸引人。”

等我说完，她这才轻轻推开我的手，脸上神采动人：“真的？”

我肯定地点头：“真的。你摸摸我的心口。”我前一句是真心话，后一句则有点过于随便。我可以感觉到有点口干，虽然我刚喝过水。

她没理我，只是呆呆出神，眼睛望着窗外。

“喂，你怎么回事？别傻乎乎的。我给你敲核桃吃，听说核桃补脑，可以让你变聪明些。”我将核桃从购物袋中取出，走向车厢门，我们坐在乘务室旁边，离车厢门很近。

“你才傻呢！”

将核桃壳收好，放入桌上的果皮盘。我将核桃肉递给她，她道了声“谢谢”，慢慢地咬着，脸上表情很享受。我道：“想吃就多吃些，这些是比较好比较贵的核桃。”

一路说着话，也感觉坐车不会太无聊，坐我们对面的两个女子则一直看着我们。

窗外快天黑，李英有点瞌睡，我也困了。似乎两人都觉得聊天的感觉很舒服，不想暂停。我看她打着呵欠：“要不你休息会？”

她点头：“好。你也睡会，今天晚点，离喀什还很远呢！”睡着便要闭眼。

我忙道：“你让我坐里面，你靠我身上，舒服些。”我认真看着她，等她回答。

她瞧了瞧我，似乎要确认没有危险：“谢谢。”和我换过位置，看我靠在车体上，她也慢慢闭上了眼睛，却还不敢真靠我身上。我等着她，我想她会慢慢放开内心感觉。

窗外夜色深沉，我也在列车的摇摆中迷迷糊糊。

突然感觉李英倒了下来，在她额头碰到台子之前，我一把搂住了她。她依旧没醒，或许她醒了，只是不愿醒。我将她的头按在我的脖颈间，左手搂过她的肩膀。过了一会，我怕她头歪久了不舒服，便稍微转动身子斜靠在车体与座椅相接处，再将她搂在我的怀里。她头部轻轻扭动了一下便不再动，双脚还伸到了车厢过道中。

如果不是晚点，列车现在应该快到喀什了。我再没有睡意，却不是因为快到站，而是看着她睡觉的可爱表情，心里生出一股淡淡的温暖。她的睫毛一跳一跳，红唇微张，我想亲下去，又不大敢。

搂着她上臂的手悄悄滑下去，在她腰上悄然停住，手接触处绵绵的，因为车厢内温度高，我们都只穿着薄薄的毛衣，欲望升腾，搂抱她的手不由紧了紧。

我正陶醉于触感中，一阵铃声响起；她惊醒，扭身从衣帽架上的大衣口袋中掏出手机。

“喂。妈？什么？”

“嗯，知道了，放心放心……应该快到阿图什站，嗯……火车在减速。”

“不用接我，我自己回家……没事没事。”她脸上满是兴奋激动。

挂完电话，她对我道：“最近下大雪，难怪路上车走得慢。大雪昨天才停，天气预报说，今天是喀什历年来最冷的一天。”接着便收拾物品。

“你是不是怕回到家会冻坏？库尔勒可比喀什冷不少，你担心什么？”我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