仗着和斗鸡眼见过几面，也算半个熟人，我走过去，拍拍他肩，耳语道：“算了，阿平，这妞一看都不是常来玩的，硬拉着跳也没意思，当给个面子，喊她走吧。”

恼羞成怒的斗鸡眼，一把打开我手：“我他妈给你面子，谁给我面子？”话毕，再次伸手去拉那女孩。

女孩用力挣脱斗鸡眼的纠缠，拉住我衣袖，白了他一眼：“我和你去跳！”

这下，倒把我整为难了。怔仲之间，斗鸡眼用手指着我，冷笑道：“叶未央，你今天要敢陪她跳，可给我想好了！”

这句话，顿时激起了我心中的火气：“面子都是互相给的，阿平！”随后，拉起女孩，走进舞池。斗鸡眼狠狠地瞪了我们一眼，怒气冲冲地朝外走去。

我中规中矩地陪女孩迈着四步，问：“你知道他是谁不？”

女孩一楞：“怎么，给你找麻烦了吗？原来不知道，刚才看他说话那么横，应该是混的吧？”

“不怎么来这里玩吧？”

“第一次。”

“以后还是少来，这种地方挺乱的，估计等下他会来找事。”

女孩的眼里闪过一丝惶恐：“那怎么办，连累你了吧？”

女孩这样，反而令我不好意思起来：“没事，等下我送你一起走。”

“恩，不用，跳完这个我就走了。”

“这人我了解，怕他会在路上拦你，给我一次好人做到底的机会吧！”

女孩乖巧地笑笑：“那麻烦你了。”

近20分钟的超长版慢四终于结束，我喊回胖头鱼他们，把事情的经过说了下。

“去他妈的，他这样的，老子一个打三个！”

“傻货，就会仗着阿宏狐假虎威，跟他弄！”我刚说完，众人就群情激奋起来。

“行了，先不说这个，一起送这女孩回去吧，斗鸡眼肯定不会这么罢休的。”

一行人走出舞厅，特地选了条小路。舞厅的周围都是厂房，这个时间，静悄悄的，偶尔才有个把行迹匆匆的路人经过。刚拐过弯，借着远处的路灯，我便看见斗鸡眼拎着根钢管，带着一票人，浩浩荡荡冲我们奔来。

果不出所料，这孙子去附近他表哥的赌场里喊了人！形式实在不秒，我甚至看见铁头，已经在微微发抖。

“跑！”我一把拉起女孩的手，转身往舞厅跑去。穿过舞厅，就是大街。本来合计走小路避开斗鸡眼，万没想到，他们也从小路过来。我一边跑，一边回头观察后面的情况。

其他三人都紧跟着我，只有铁头因为开跑的时候反应稍慢，现在已掉在后面。暂时顾不得那么多了，希望危急关头，铁头能小宇宙爆发，甩开他们。

我拉着女孩，拼命向前冲，只要跑上大街，就安全了。现在才8点过，街上人来人往，看见群殴，肯定会有人报警。我发疯般的冲刺，几乎把女孩拖得喘不过气来，断断续续地说着实在跑不动了之类。我没搭理她，继续闷头前冲。

还有几十米就是大街了。我再次回头，要命，他们已经追上了铁头，并将他踹翻。我一推女孩，示意她自己跑，然后四处搜寻一番，捡上块砖头，回头冲去。

这事因我而起，今天，如果丢下铁头独自逃跑，那么以后，我就甭想在石水抬头做人了。胖头鱼，小鸣和黑子也跟着停下，硬起头皮随我折回。

此时的斗鸡眼，正喘着粗气，和几个人一起手脚并用地打着铁头，嘴里还在不干不净地骂着。其他人则继续向我们追来。

我救铁头心切，根本来不及胆怯。一个加速，甩开企图拉我的混混，冲到斗鸡眼跟前，狠狠地将砖头拍在他脑壳上。斗鸡眼大号一声，左手捂住被拍的位置，右手的钢管还在斜斜抡来。我抬臂挡开钢管，手背，还是被管口锋利的毛边，划拉了一下。紧接着背上一痛，肚子上也重重挨了2拳。赶紧用手护住头部，环顾下周围，其他四人基本一样。看来明天开始，都要在床上，好好呆一阵子喽。

“叶子！叶子！”铁头破铜锣似的声音在楼下响起。我从窗外探头一看，铁头带着陈若琳已经跨进大门。刚要冲下楼去，来不及了，两人踩着摇摇欲坠的木楼梯，正小心翼翼地往上走来。

我靠，铁头这个王八蛋！赶紧撸起散在床尾的脏衣服、袜子，一古脑儿放入塑料桶，塞进床底。幸好，琳琳进来的时候，我已经处理完一切。说实话，作为男人，（虽然说16岁还只能称作少年而不算是男人，但至少已经有了这个意识）是不愿意让女人，尤其是心存好感的女人，看到自己潦倒的样子的。所以，那一刻很是恼恨铁头的多事。

“叶子，我问了附近很多人，都没找到你，幸亏在街上遇到铁头！”一边说着，琳琳一边从钱包里掏出钱来。

我涨红着脸，推开她拿钱的手：“怎么这么烦啊，我惹的事你出医药费，骂我呢？”

“可是……”

“你要再提这钱，别怪我赶你出去啊！”

“好好好，姐姐错了，姐姐以后再也不提了。”

“你……！”

我气急败坏的样子，令琳琳再次露出了可爱的小虎牙：“那我请你们吃饭吧，另外几位呢，一起啊。”

“这还差不多，走！”

胖头鱼家是第一站。去的路上，我和琳琳并肩而行，铁头则知趣地拉开距离，不远不近地跟在后面。那天，琳琳及肩的长发，随意地飘落在裸露的颈项上，微微的夏风，轻轻拂动着她雪白的连衣裙，显得格外清秀可人。黑色的T恤和一条简洁的牛仔裤，则将我勾勒得修长挺拔、清新俊逸。一路走一路“金童玉女、才子佳人、天造地设、干柴烈火、奸夫淫妇”地意淫着，胖头鱼家到了。

正巧，小鸣也在，让我们省去不少冤枉路。就是找黑子的时候，稍微费了点周折，最后，还是从台球摊里，把他拎出来的。大家去了经常消夜的那家小饭店，其时的石水，高档酒楼着实不多，当然，多不多，和我们也没太大关系。

找个干净的包厢，我帮琳琳拉开椅子，坐在她身边。琳琳模仿长辈的样子，摸着我头：“我这弟弟多有绅士风度啊！”引的小鸣他们哈哈大笑。热情的老板娘给大家斟完茶，递上菜单，便在一边等候。我示意琳琳先点，琳琳说她不熟，让我们看着点就成。我选定几个招牌菜，给琳琳和自己叫了支可乐，帮他们要了几瓶啤酒。

这个点，饭店的人还不是很多，所以菜很快就上来了。我周到地把每样菜先夹给琳琳，并不时剥几个虾放入她盘中，因此被老板娘误会：“叶子对女朋友可真够体贴的！”还上一道菜，就向琳琳说几句我的好话。

琳琳被羞得红霞满面，只敢埋头吃菜。不过她倒很给面子，并没有急着澄清。那顿饭吃了很长时间，看得出，琳琳非常享受这里的菜。看着她不顾形象地餮虢大食，我的心，也莫名地跟着快乐起来。一边把纸巾递给琳琳，一边笑着她满嘴油汁的狼狈样，估摸着都尽兴了，便起身借口上洗手间，下楼买单。等到琳琳得知又落后某人一步时，不由得跺脚发誓，下次再也不和我出来，引得群狼再次乱嚎。

接下来的日子，琳琳会不时过来，替我收拾下凌乱的小屋，或者把换下的衣物，拿回去洗净晒干。按她自己的说法，叫做报答“相救之恩”。而来了几次皆无事可做的姐姐，则以为我终于转性，学会了自理。

作为回报，或者叫借口，我也经常会骑着单车，带琳琳去水库游泳，去海边听浪，再或者，去附近的农村偷些玉米，放进尚未燃尽的灰堆煨熟，吃得两人满嘴乌黑，彼此取笑。

认识琳琳以后，我的赌运亦开始长盛不衰，不管是牌九、麻将，还是梭哈，总是赢多输少，以至赌友们给我起了“税务局小叶”的外号。这，不仅让我的生活质量，有了明显提高，连带着胖头鱼他们，也沾光不少，现在掏出来的，都是7块多钱的云烟了。

跟大家熟悉以后，琳琳陆陆续续地从铁头他们那里，了解了点我的事，试图劝过几次，但都无法说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