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别顾长卫出来，我驱车直奔隔壁的东江镇，老林吩咐我去东江接那个叫陈益寿的台湾人，说下午要和他一起去广州谈生意，已经约好了的。我按照老林给我的地址找个陈益寿下榻的地方，也是在一个工业区的出租屋里面，看着上楼下楼的都是厂妹，手里捏的不是白菜就是泡面什么的，我心说，不会吧，一个台湾人就住这里吗？我拿出地址看了看，问下楼的一个大姐，说这里是不是东江镇将军岭松柏北路138号？她点头说是啊。我就掏出电话呼叫姓林的，说我是红日厂的司机，现在在你楼下啊。姓林的在电话里回我，哦了几声，说现在公司开会，暂时还走不开。让我去他家里先坐坐。爬到六楼我累的跟贼似的，敲了敲603的房门，一个女人的声音在门里问，谁啊？我说我是红日厂的，来找陈先生。门开了一道缝，一个女人探出头来，说，要不要，你先进来坐一下，他现在还没有回来。我说，我和他通过电话了，他让我上来等他。她说好，那先进来坐坐吧。我进屋打量四周，一个比较大的单间，房子看样子已年代久远，四壁白丨粉丨已经发黄，还有片片脱落。一张床，一张桌子，几张凳子，一台老式的电视机，电视机开着，一个小女孩正坐在前面看动画片，这就是这个台湾家庭的全部。桌子上放着两个菜，一条油煎的鱼，一盘空心菜。小女孩这时说话了，说叔叔，你在看什么，怎么不坐？我说，好，好，我坐。我坐下后，就问小女孩，小妹妹，你叫什么名字啊？小姑娘声音甜甜的，说，我叫陈小月。我说，哦，名字取得真好听。这时，那女人给我倒了一杯水，我站起来双手接住，顺便打量了她一眼，心说，比肖春花还是要漂亮一点，淡雅而清丽，像菊花，像梅花绽放在寒冬里。我说，谢谢！又问她，听你口音，是四川的还是重庆的？她说，是的，我是重庆人。好像也不是很愿意谈话，就说，你喝水，我问下他什么时候回来？就从电视机旁拿了个小灵通开始拨号，那小女孩一副很懂事的样子，马上就把电视的音量调到了最小处。我听她在电话里说，你什么时候回来，人家还在等。她哦了一声。说，那，好，我和小月先吃了，你在外面少喝点酒。挂上电话，她对我抱歉地笑了笑说，你稍等一下，他马上就回来了。我说好，然后，她拉开小桌子盛饭，招呼我吃一点，我说，不了不了，我吃过了。
女人和小孩开始吃饭，我稍稍往后面坐了坐，无意看见墙角放着几只空瓶子，都是度数极高的北京二锅头。心说，这姓林的日子过得不怎么好，顿顿还是少不了几口酒。听见小女孩招呼她妈妈吃鱼，女人说，你吃，小月吃，小月吃了要长身体呢。饭吃的差不多了，我看见那盘青菜给娘俩吃的精光，那条鱼还有完整的半截没有动。我说，小妹妹，把那半条鱼吃掉啊，倒掉多可惜啊。小女孩说，叔叔，我和妈妈都吃饱了。那半条鱼晚上再吃。女人喝斥小女孩，“小月，大人们说话，别插嘴。”小女孩撅着嘴说，“本来嘛，爸爸如果不回来，我们平常都是吃半条鱼的。”女人笑笑对我说，别见怪，喝水。我说，没有，小孩子都这样。我见到女人把小桌子靠到墙边，拿一条红色的塑料罩把那半条鱼给遮了起来。
几分钟后，有人敲门，小女孩说，“我爸爸回来了。”边说边跑过去开门，门开了，那个高大的台湾男人陈益寿出现在我的眼前，长发凌乱，衣服虽然干净，却还是皱皱的，小女孩一开门就喊爸爸，陈益寿蹲下去把小女孩抱在怀抱里，在她脸颊上亲了亲，然后，跟我打招呼，“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我说，没有没有，也刚到不久。女人迎上去问，“怎么这么快，吃饭了没？”陈益寿说吃过了，又补充了一下，说是公司的车送我回来的。然后，在小桌子前坐下，小女孩嚷着说，“爸爸，还有半条鱼，给你留的。”陈益寿说，小月真乖，爸爸吃过了，去，把酒拿来，给爸爸喝两口。小女孩天真地说，“爸爸，你以后少喝点酒，妈妈不高兴。”陈益寿说，没事，去拿。女人开口了，小声说，“你总是不听我的，酒还是少喝点。”陈益寿说，“废话这么多干嘛，老子喝个酒你也管的这么紧？”女人连忙从墙角里拿了半瓶二锅头过来。轻轻地放在桌子上，说，还要不要给你再弄点菜？陈益寿说，行了。等下还要出去。然后，拧开盖，把瓶子对着嘴巴一口一口的喝起来……
回红日的路上，刮起一阵风，满车都是酒精的味道。我瞥见那个叫陈益寿的台湾男人涨红着两张脸，连鼻子都成了红色，只是这红色像化工厂里的油漆，里面包含了太多的化学成份。能把二锅头这样的烈性酒像喝水一样喝下去，我平生只见过此一例。我又想起了那四面黄色墙壁里面的女人和孩子，她们的晚餐是什么，或许就是中午剩下的半条鱼吧？
（27）
每个人的奋斗过程都是一部创业史。成功的人士大致都喜欢书写这种历史，从祖上三代开始说起，一直到盖棺定论。留史在世，以励后人。但也有人想把他的堕落过程整理成史。我跟林富有这几年，这老色鬼三句话不离本行，“性”是他用的次数最多频率最高的词，别人是看到胳膊联想到大腿，他是看到路边有一棵树，那棵树也不管它是公是母，只要分了一个杈，他就会想像到，那棵树是准备**了。因为它的腿已经分开，姿势都已经摆好了嘛。
哈哈……
林富有有一次在车上跟我们说，他到大陆也有二十年了，哪个城市他没去过？深圳，厦门，东莞，苏州，上海……哪里的女人他没搞过，他还给大陆女人总结了一个特点，这个特点有生理上的，也有性格上的，也有行动上的，非常精辟和丰富，概括起来就是：广东广西狭窄，湖南湖北多水，江西安徽浅薄，河南河北胸大，四川重庆火辣，云南贵州紧凑，北京上海开放，陕西甘肃忸怩，东北三省响亮……有人问，还有几个省还没有总结出来啊？林富有说，这是他的遗憾。目前，青藏铁路开通后，他正在制定作战计划，准备孤军前进，沿途在几个少数民族地区辛勤耕耘一番。等到功德圆满之后，他准备请人写一部传记，题目暂名为《我的中国大陆情》。有人当场进行恭维，有人在心里辱骂。我心想，老东西，下辈子肯定是做鸡的命，这辈子搞别人，下辈子被人搞，这是因果轮回，谁都逃不了。然后，林富有在车上以长辈的身份告诫我们，哪里的女人都可以会会，但是河南的尽量少惹。问他为啥，你不是说胸大吗？那还不正好。林富有说，你们知道啥，河南的女人得艾滋病的机率比较高，你们知道吗？那住马店就是一个艾滋病城市，自来水里面都能检测出AIDS，我们总理去驻马店视察的时候随身都带着矿泉水。所以，以后你们找女人的时候一定要验明正身，住马店地区的不管她胸有多高水有多深都不能碰，小不忍则坏大鸟。
接了陈益寿回来，下午开着常胜利的雪铁龙去番禺南沙一个台资厂拜访客户。两只狼坐在后排一边嚼槟榔，一边侃女人。听陈益寿给林富有介绍，说那个李小姐，刚从台湾回来，已经跟她约了，下午跟我们见个面。老林说，看晚上约李小姐出来吃个饭吧。陈益寿说，好好。又说李小姐已经四十多岁了，还没嫁人。老林问，还不是处丨女丨？陈益寿说，处丨女丨早就不是了，前年到大陆来见过一次，全身都熟透了。副驾驶上的何建功插嘴说，这次我们找那李小姐，还要顺便见一下大陆采购，要是那李小姐一回台，我们可就不好操作了。林富有说那肯定，只要把上面打通了，下面都好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