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虎这回听清楚了：哦，原来老外也下象棋，只是人家的象棋连棋子都是立体式的——老外真是从骨子里都崇尚高大威武，难怪人家一个个都长得牛高马大！

尽管阿虎没少看过皮特他们下棋对阵，但具体到这种棋如何走子？如何吃子？如何将军？如何必应？如何定胜负？皮特还是耐心地一样一样教阿虎。阿虎一认真学起来，就觉得这种棋太古怪，而且太好笑——

首先是这种棋每方有8个兵，这就太多了点儿，把棋盘挤得严严实实。兵的走法，除了第一步不一样外，只能前进不能后退倒也大致相同，只是我们的兵是直走直吃，而他们的兵是直走斜吃。

最不能理解的是棋子中的后，这个后，既能直走也能横走，还能斜着走，简直就是孙悟空！后来皮特解释说，这个“后”其实是一位女性——也就是国王的妻子……

阿虎听后就脱口而出：“难道她就是白骨精？”阿虎在私塾理听过孙悟空的故事，觉得最厉害的是孙悟空，女的就是白骨精。可是不对呀，他们下的这种棋，整个棋子里，最厉害的就是这个“后”了——诶，最厉害的角色怎么能是一个女人呢？阿虎嗤嗤笑着连连摇头，实在百思不解。

与此相应，阿虎也比划着说，自己曾经下过另一种象棋。皮特显然也对阿虎说的“象棋”有兴趣，于是拿来一支笔和一块木板，当即就叫阿虎把棋盘画出来。阿虎画出棋盘后，皮特又从喝完了的酒瓶上旋下盖子，数一数有40多个，挑出32个形状好的酒瓶盖子，用纸贴在上面，然后又叫阿虎在纸盖上面分别写上了车、马、炮、兵（卒）、象、士、帅（将）。转眼间，一副中国象棋就弄好了。

皮特叫来博理克，问：“我们下的棋叫做Chinese Chess ，阿虎画好的棋，标准称呼叫什么？”

博理克说：“这只能顺着推测了，我们这个叫国际象棋，人家这个，就只能是中国象棋了……”

比起阿虎对国际象棋的好奇和不解，皮特对中国象棋更多的是有好感。尤其是对“炮”这个棋子，他拿起来端详一番后，竖起大拇指对博理克说：“把另一个子当作‘炮架’，这实在太充满想象力，也太有创造性了。博理克，你还真别说，这方面，中国人实在不简单！”

博利克也赞同皮特的看法，但他却从另一个角度说：“中国象棋巧妙是巧妙，只是从‘炮’这个子来看，我不相信中国象棋的历史会有多长，因为世界上用‘炮’作为战争工具，也不过才是多少年的事儿？而象棋里的‘炮’绝对不可能凭空想象……”

皮特当然也有对中国象棋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这个所谓的‘九宫’也真是太奇怪了，帅和士，怎么能永远一生都困在这个王城里呢？现实中哪有这回事儿啊？他们怎么就不可以出来走一走呢？呵呵呵呵……中国象棋的这个规定，既不合情理，也不符合实际呀！”

博利克也摇着头在发挥：“……另外，象不能过河，以及马有‘蹩腿’，兵卒拱到底线却不能升变……这些规定，也实在不可理喻呀。”

尽管皮特和博利克都不大理喻中国象棋的某些方面规定，但并不影响他们乐于跟阿虎学着下中国象棋。在实战中，他们的马被“蹩”得哇哇叫，有时候他们按习惯把象飞过楚河汉界，又被阿虎笑着制止……

阿虎自然也跟皮特他们学国际象棋，终于彻底学会了所有走法和胜负定制，但走起来也感到很别扭，先跳出来的马到最后才出窝的车，经常都被从斜刺里飞出来的象一一吃掉……自然也都是以哈哈大笑作结。

这时候，一位既咬着嘴唇又含着笑的女船员轻手轻脚地走了过来，她勾起手指背，略约用点力地从后面敲了一下皮特的脑袋。

皮特夸张地“欧”一声，回过头一笑，拉过女船员就要亲吻。

博理克见状，暧昧地眨着眼睛，继而拉起阿虎就要走。阿虎当然也知道，皮特的女友找他来了。

她叫莱蔓，同样也是船员。皮特既然常常把阿虎带到所有船员的活动空间，自然也介绍他认识了莱曼。开始的时候，莱蔓觉得阿虎很讨人喜欢，但皮特和阿虎有时候越玩越投机，莱蔓就感到自己这段时间里被男友冷落不少，于是她好几次或嘟着小嘴对皮特瞪白眼，或做出撒娇状表示抗议。有一次甚至还带着赌气质疑皮特：“莫非你和他有同性恋倾向？”

皮特听后一阵哈哈大笑：“对对对！这个来自东方的小伙子太可爱了，从今天开始我不再要你了，然后去尝试一下同性恋……”

莱蔓当即变脸，手指着皮特警告：“你敢？”

“哈哈哈……”皮特随即才抱起莱曼吻个不停……

邮轮以无比枯燥的节奏前进着。

但阿虎因为有九节鞭和拳击这两项活动与皮特互相教授；有没完没了的微型梭镖投掷比赛；有中国象棋和国际象棋带来的不同乐趣……才使得漫长而乏味的旅途糅进了色彩。

但是，邮轮至今到底走了多长时间？阿虎已经记不起来了。

第十章

撞冰山邮轮遇海盗

抢贼船英雄制顽敌

1

就在阿虎和皮特的交往越来越投缘的时候，宋开远也在持续烦闷的航程里结交了自己的朋友。说客家话的梅州人班荣胜，说潮汕话的普宁人张动问，说粤语的开平人郑超大，说闽南话的集美人王恭礼，说闽北话的马尾人黄克昭……他们聚在一起，各自交流了自己到美国的经历。其中郑超大与王恭礼和宋开远一样，也是当年美国在华大招铁路工而最后才成为美国新移民，而且如今都同住波士顿。

宋开远仗着少小离家，打拼天下的经历，粤语、闽语、潮语和客家话都会说，所以在有意无意之间就成了聚会的中心。油轮上设的咖啡雅座里，遂成了他们几个海外游子谈天漫聊之所。

“荣胜兄，你在芝加哥做餐饮生意可好？”宋开远问。

梅州人班荣胜含而不露：“一般般，能糊口。”

“动问老弟，你在纽约做房产租赁，现在怎么样不知道，但我可以说，前景一定不错。”

普宁人张动问：“现在的确马马虎虎，开远兄，何以见得前景不错呢？”

说粤语的开平人郑超大插话：“开远兄当然有眼光了，纽约虽然开埠不如波士顿早，但势头一直上升，加上与首都华盛顿近在咫尺的独特地理位置，未来世界大都会的位置一定非他莫属。”

福建马尾人黄克昭说：“是呀，当初我们怎么就没有发展眼光？怎么就不选纽约作为落脚之地？嘿！”

郑超大与王恭礼也都附和：“对呀，还是动问老弟有远见，哪像我们？从旧金山出来后，选地择业却总是没眼光……”

宋开远和几位旅友正聊到兴致处，却有一人插了进来。此人先以“哈篓”打招呼，说几句英语之后，便马上变换语种——大概他一眼看出这几位是来自东北亚，于是便操起日语和韩语，见几位华人依旧茫然，他才生涩地说起华语和粤语。

此人有点“自来熟”，和陌生朋友没聊上几句，就动手给自己倒了一杯茶。但人家绝不是占便宜而来，随后他就从包里掏出很多东西：有阿拉伯小吃，有南美的甜品，还有一堆希腊零食……

面对一位过度热情的陌生人，几位华人态度不一，黄克昭、班荣胜不大愿意搭理，张动问和郑超大却笑脸相迎，王恭礼和宋开远则不亢不卑，仅仅还以基本礼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