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放下，看到皓正呆呆地看着我，良久，说：“雪娇，你肯为了我离婚么？”我一时语塞。这个问题，我还没有考虑过。毕竟我除了是一个妻子之外，还是一个不到一岁的孩子的妈妈。这个话题太沉重。
看我不说话，他很快地说：“我跟你开玩笑呢，别介意。我们都这么大了，怎么可能做那么不理智的事情呢！”但是我看他说完转过头去，不再看我。捧了一本书去读。
我想说什么，但是想了想开不了口。只是坐在那里没动。我突然很鄙视自己，你不是很爱他吗？怎么一句安慰的话都说不出口呢。
他看我不动，轻轻地用带着一点微微的痛地声音说：“你去上网吧。恐怕那边要等急了。”眼神有一丝哀伤一闪而过，同时灼痛了我的心。我不知该怎么办，是这样决裂，还是继续骑墙。
他又说：“去吧。我坐在这里看书，没事的。”
我说：“好吧，我一会儿就来。不会很久的。”
九（三）
“你脸上表情不好，怎么了？”老公打来一句。
“没怎么，就是昨晚看电视睡太晚了，没有精神。”我回复。
“最近都在家做什么？”
“看看小说，逛逛街，和朋友出去吃个饭，也没有什么有意思的事。”
“我们这边都快忙死了，昨天到*国南部的城市**去出差了，我英语水平一般，差点不能交流到底。”
“那正好练习一下，增长一下能力。”
“老婆，我想你。”
“……”
“现在滨江市冷吗？”
“挺冷的，都零下了。”
“那你要注意保暖，这边很热，三十度，天天穿短袖。而且吃饭都是用手抓的咖喱饭，难吃死了。都吃不下。”
“那边北部城市风景不错啊。”
“工作忙，也没空去。”
“都快十点了，你们还不下班啊？”
“马上就要走了，这边才刚过七点，天刚刚黑一点。”
“空调吹的很干，我想到床上坐着看电视。”
“好的，老婆，早点睡觉。我们也要走了，断开吧。”
“好的，88”
“88。”
断开了网，关了电脑，我下意识地双手捂住了脸，有点累的感觉。过了一刻，起身到卧室里去，皓还坐在桌前看一本苏青的小说集。我拍了一下他的肩膀说：“大才子！该休息了。”
“雪娇”，他执我之手，沉沉地说，“你有一点点爱我吗？”
喉头被什么东西哽住，我艰难地说：“皓，这个问题我们不要谈，好吗？”
“我要你说，雪娇！”，他激动地抓紧了我的手，“我要你说，雪娇！我要你说！”
看着他痛苦的脸，我的泪落了下来，老天！我错了么！他看我没有作声，慢慢地松开了手，往后退了一步，有些落魄沉痛地说：“你不爱我！你不爱我，对吗？”我去拉他的手，他躲了一下，我泪如泉涌。
“是了，一直都是我在自作多情，原来我在你心中还是一如既往，可有可无。”他哽咽了，“可是那些呢，那些过往呢，真的可以那样随便吗？真的都是假的吗？”
“不是的，不是的，皓，不是你想的那样的。我对你的感觉早已经变了，什么时候变的，我自己都不知道。”
他看着我，眼中的痛丝丝缕缕，深不见底，末了，充满怀疑地说：“真的吗？你真的是有一些爱我的吗？”
“真的”，我哭出了声，老天，我这样做有罪吗？
他过来抱紧了我，说：“雪娇！我们做个天长地久的夫妻吧！”
我错愕了，看着他说：“真的要伤害那么多人吗？”
他甩了一下自己的乱发，咬了牙齿说：“我想通了，我可以为你离婚！我要永远和你在一起！”
“我们这样不是很好吗？何必让那么多人为我们受伤呢！”我心里想到了太多。
“可是，雪娇，我们这样，保存那个婚姻的躯壳还有道德吗？你不知道你刚才去和他视频，我心里有多难过，坐在这里，真真如万箭穿心！而他竟然还是光明正大的！”
“可是，你怎么对那些对你有期望的人交代呢？父母，亲友，孩子……”
“雪娇！”，他落下了泪，“我有多爱你，你知道吗？你知道吗？如果你要我的肉，我马上就可以割给你一块的，你知道吗？”
我用手指堵住了他的嘴，泪扑扑簌簌地止不住。我感觉自己快要炸裂了。
默默地去叠被，抱起了旧被，到衣柜里换了新的，一床用金丝线绣了交颈鸳鸯的粉红绣被。我说：“我们今夜做夫妻吧。”
九（四）
我说，你等一下。你到书房里去，我换件衣服。他不动，我眼睛示意他。他看了我一眼，去了。我说，把你自己整整好。
我将那件在苏州购置的白纱取了出来，婚礼的时候没有用的上（用的影楼的），没想到用到这里了。那件白纱的腰间右后侧串了三朵大大的玫瑰，下面垂了剪成缕的细纱直到地上，头纱是一顶小小的绅士帽斜在额前方，后面垂了长长的尾纱。胸部以上是半露的透视纱，收在颈中间。我化了很精致的新娘妆，鹅黄的眼影，涂满了整个上眼睑，粉红的唇彩涂了厚厚的一层，朱红的指甲油涂满了十个指甲。踩上婚礼上的水晶鞋，我提着纱打开了卧室的门。
皓有一刹那的发怔。我缓缓地走向他，把双手放在了他的双手里，轻轻地吻了他的面颊。他怔怔地望着我，叫了一声：“雪娇。”眼泪就落了下来。我牵着他的双手轻轻地往卧室里退，到梳妆台前，让他坐下，我俯下身望着镜子里，里面出现了两个亲密的身影。“皓，我爱你”，我将手重新握住了他的，“你看那镜子里的眼睛，那是真的。”镜中的皓，双泪长流。我的泪水也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迅速地落了下来。
我带着他移向榻前，让他坐在床边，轻轻地替他脱掉外套，轻轻地给他脱掉鞋子。我说：“皓，今夜我是你的新娘。”说完坐在他腿上，轻轻地搂了他的脖子。他呆呆地不由自主地抱紧了我，将头深深地埋在我胸前。抱着我不停地流泪。他说：“雪娇！我爱你！”
我的泪如泉涌出，看着他说：“亲爱的，把那个讨厌的搭钩帮我解开好吗？”他落着泪用微颤的双手解开了那个搭钩。我说：“拉开下面那个拉链吧。”他看着我的眼睛轻轻地拉开了那扇门。我一下子吻在了他的唇上，说：“皓，要了我吧！”他轻柔吻我的舌，突然发狂般地吻我的双乳，我泪水狂奔，说：“亲爱的，要了我吧！”他吻我的腹部，吻我的大腿，吻我的脚踝，吻遍我肌肤的每一寸。他说：“雪娇！我来了！”
他像卷尽残云的狂风，我像秋天风中飘零的落叶。我在风中把自己的身心完全交给他了……每一声嘶喊都是爱的美丽赞歌，每一滴眼泪都是爱情的晶莹朝露，每一句呢喃都是缠绵的爱的序曲！泪水是甜蜜的极致，快感是痛苦的峰巅，让我们飞吧！飞向壮阔的蓝天！让我们飞吧，飞向辽阔的海洋！让我们飞吧！飞向山高水远，一梦悠长……
双双倒下的时候，我们都哭了。互相抱着，呜咽了很久，不能说话。
最后皓悲哀地说：“这下我们互相对得起对方了。”说完又哭了。
我抱着他的肩，好像抱着一个孩子，一个受伤的脆弱的孩子。我流着泪想，我是不是夺走了这个孩子拥有一颗糖果的快乐。我是那个狠心的人吗？我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