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真想给我,不能带任何附加条件。”黄忆江紧紧盯着郑岩。
“好……我无条件给你。”郑岩无可奈何。
“你刚才已经把条件说出来了,再说什么也是自欺欺人。”黄忆江有些不高兴。
“你真不要?”郑岩纳闷道。
“不要。”黄忆江一口回绝。
“你说得也对,我的确不该限制你的自由。”郑岩喟然一叹,收回头像。
“别担心,你不给我,我暂时也不会走,要走,也不是现在。”
听黄忆江这么说,郑岩心里顿觉轻松了许多,笑起来:“呵呵,看来我是多虑了。”
“你是人走茶不凉,要换了我,才不会再关心安蒂克的死活。”
郑岩情绪突然又有些低落,把头转向窗外,慢慢地道:“你不会明白的……”
黄忆江有些后悔失言,连忙岔开话题,问:“对了,那天你上我们家干吗?”
“哦,那天我找黄先生是想打听点事儿。”
“打听什么事儿?”
“朱伯勤和朱仿……”黄忆江好奇道:“我听说你师父也是被朱仿害死的?真的假的?”
“真的!所以我要搞清朱仿的情况。”郑岩神色一黯。
“你想替师父报仇?”
“不光是为了我师父。”
“那你打听清楚了吗?你要还想知道什么,我可以去帮你问!”郑岩摇摇头:“朱伯勤这个人很神秘,黄先生也摸不清他的底细!”
黄忆江想了想,说:“你干吗不去监狱查一下,他不是坐过大牢吗?”
“我去了,可什么也没查到……”
“为什么没查到?”
“因为时间太长了,可能早就没有记录了。”
黄忆江静默,低头沉思不已。郑岩感觉到有些冷场,转过话题道:“哦……你们最近去收货了吗?”
黄忆江懒懒地抬起头说:“下午才去了一家,不过没收到。货主是位老太太,特拿份儿。海生说话不小心,把老太太给得罪了。”
“什么样的老太太,住在哪儿?”
“老太太姓徐,在虎仙桥,樱桃胡同。”
郑岩思忖着:“樱桃胡同,徐老太太……太可惜了,那可是个大客户!”黄忆江奇道:“大客户?你认识徐老太太?”
“不认识,但我知道她的来头,不是一般人家……”黄忆江耸耸肩道:“后悔也晚了,海生把人彻底给得罪了。”
“也未必,明天我们再去一趟,或许还有回旋的余地。”
“我不去,我可不想再被赶出来一次。”
“我敢担保,绝不会再被赶出来。”
“你拿什么担保?老太太也不知道你是谁,就算知道,也不会给你留面子。”
郑岩看一眼黄忆江,说:“你真不去?可别后悔。”
“有什么好后悔的?”
“错过一次收大货的机会。”
“你先说你有什么高招,我看灵不灵?”
“天机不可泄露。”
黄忆江思考片刻,爽快地说:“行,我跟你去。不过有言在先,我再被赶出来,你可吃不了兜着走!”
“好,明天一早见!”
6
第二天一早,郑岩和黄忆江会合后,郑岩并未直接前去拜会徐老太太,而是先拉着黄忆江到古玩市场费了老大的劲儿,找了一对颜色黑红、油光透亮的四棱狮子头山核桃。黄忆江有些不解,问:“你送老太太俩核桃?靠谱吗?”
“靠谱,靠的就是这哥俩……”郑岩看了看手里的东西,呵呵一笑。
二人来到徐家院门口,看到徐老太太正在院子里浇花。郑岩按了一下门铃,徐老太太放下喷水壶走到门口。
“你们找谁?”徐老太太问。
“找您的。”
徐老太太认出黄忆江:“你昨天来过,你是拍卖公司的?”
黄忆江点头道:“对,他也是我们公司的。”
“老太太,我叫郑岩。”郑岩恭敬地说道。
徐老太太感到有些意外,说:“哦,我已经说过算了,你们干吗还来?”
“我们那个同事说话不周,得罪了老太太,我们是专程来赔礼道歉的。”
徐老太太摇摇头:“谈不上得罪,也不用道什么歉,进来坐吧。”
两人跟老太太走进院,院子里花木繁盛,郁郁葱葱,打扫得很干净。老太太请两人进屋,房间内的布局简洁明快,家具古香古色,墙上挂着一幅民国老照片,一老一少,看样子像是父子俩。
郑岩拿出那个小漆盒,双手捧过去放到桌上:“这是我们的一点心意,昨天的事,还请老太太别往心里去。”
“我没往心里去,你们的心意我领了,东西就免了吧。”徐老太太客气地将漆盒轻轻推回。
“我都拿出来了,怎么好意思再拿回去?”郑岩推让着。
老太太打开盒子,见是一对核桃,颇有些意外:“干吗送我一对核桃?”
郑岩说:“这不是送您的,这是送给大伯的。”
徐老太太有些好奇,问道:“你怎么知道他喜欢玩核桃?”
郑岩指了一下墙上挂着的老照片,说:“如果我没猜错的话,照片上那位老人家,应该是您的公公?”
“对。”
“年轻的就是大伯了?”
徐老太太笑道:“呵呵,现在可是一大把年纪了。”
“您公公曾经当过北平市长,老人家玩核桃玩出了名堂,当时很多人都知道。我想,大伯多少也会受一点影响,尤其是上年纪以后。”
“他呀,比他爸更着迷,这不,前几天跑河北去了,就是去找核桃,我真是拿他没辙。”
“河北的鸡心核桃是名贵品种。”
“对对,他就是说要去找什么鸡心?”徐老太太显得很高兴。
“玩核桃能刺激血液循环,对健康有好处,是长寿之道。”
“大夫也是这么说,所以我也就不大去管他了。看你年纪轻轻的,礼数懂得还不少?这些事儿你是从哪儿打听到的?”徐老太太眼中露出平和神色,凝神看了郑岩一眼。
“您住的这所宅子可不一般,我这个同事一说,我就猜到了。”郑岩说。
“有什么不一般的?”
郑岩微笑道:“这所宅子始建于明朝嘉靖年间,最初是一位工部侍郎的宅第,到清代又改建成了贝勒府,前前后后住过六七个贝勒。到了民国,又被一位督军买了下来,这位督军可谓大名鼎鼎,后来当过北洋政府的总统。建国后,原本的大宅子分成若干个院子,就变成了现在这样了。”
徐老太太笑得眼睛都眯起来,说:“呵呵,小伙子,你脑子里难道有张活地图?我们家的情况,你知道的比我还多呢!”
郑岩谦逊地说:“您太客气了,干我们这一行,得多了解一点历史掌故。”
黄忆江听得都傻了,她没想到郑岩还知道这么多。
“呵呵,就凭你送的这份礼,说的这些话,我也不能叫你白跑一趟,给你看几样东西吧。我去拿,你们等一下。”老太太起身去里屋拿东西。黄忆江向郑岩投去敬佩的目光,低声道:“郑岩,这次我是真服了你。”
“就这一次?”
“对呀,下一次还不知道在哪儿呢。”黄忆江狡黠地一笑。
一会儿,老太太从里屋拿出一个红木雕花锦盒和一套册页,放到桌上,说:“这是家里传下来的两样东西,你们看看吧。”
郑岩打开册页,黄忆江打开锦盒,锦盒里是一只斗彩高士杯,两人看到里面的东西几乎惊呆了。
“老太太,这两件东西说是国宝级文物都不过分!”郑岩激动地叹道。
徐老太太淡然道:“是吗?我对古玩一窍不通,也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
“这套十二幅的册页是八大山人的真迹,弥足珍贵……这件瓷器叫斗彩高士杯,同样不得了,是成化本朝的器物,堪称稀世珍品。”郑岩心情仍是激动不已。
徐老太太说:“你们说得天花乱坠,我也还是没看出有特别的,这都不重要了,我最关心的是拿去拍卖,能值多少钱?”
郑岩问:“我冒昧地问一句,您为什么要出手这两件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