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斗·失算（长）

电话里，大猛子听了狂犬的主意后沉默了一会，然后说道：“在江湖上混的，只有小弟出了事喊大哥出头，你们谁见过大哥出了事让小弟出面？你们都傻了？”

打这个电话的时候我并不知道，已经有一群人带着砍刀、暖气管，坐着两辆东风大卡车杀到了大牙的手机店。我和大猛子聊着的时候大牙一直想把电话打进来，但是我没接；等我再给大牙打过去的时候，他竟然已经因为失火的事情被人抓进去交代问题了。

其实我当时就傻了：上一次，我也是这么搞掉的庄叉，难道敌人故技重施？

所幸，当天晚上我带着陈默在拘留所见到了大牙，看来对方并没有猜到我是怎么利用丨警丨察的。

“等我知道谁做的，非得……”大牙咬牙切齿的说道。

这事还没完。其实，这件事才刚刚开始。

晚上陈默被一个电话叫走了，云台歌舞厅出事了。

有一群人来玩，点了半个歌舞厅的小姐；到了十二点多的时候忽然起身要走。经理去结账的时候，有个人问了一句：“收钱？自己人也收钱？”

经理没明白，刚要说话，一刀从上至下，把他的鼻子和嘴唇全切开了。这只是一个开始，来的小年轻们纷纷亮出了家伙：匕首居多，棍子居少。砸场的时候往往都是带长兵器为主，但是很明显，这伙人不是来砸场，是来杀人的。

“陈默呢？”砍了经理的人揪着经理的头发问。

“陈老板……不在……”经理捂着头。

“回来告诉他，我可乐找他。”砍人的，正是可乐。经理捂着头，不敢说话；但是这一个动作似乎激怒了可乐，他直接把刀插进了经理的小腿之中。伴随着经理的惨叫，可乐不耐烦的说：“上学的时候老师怎么教你的？和人说哈的时候要直视对方！这是尊敬！”

云台歌舞厅的看场没有多少，大部分人都在大猛子身边护驾。而且，可乐的暴虐是出了名的；道上有句话，“一换一”说的就是可乐。因为他手下都是一群半大小子，敢捅人，经常就是一命换一命的玩法，招惹丨警丨察的次数高居不下；今天这阵仗，没有个有辈分的大混子在，还真没人敢出来制止。

“告诉陈默。”可乐走的时候，在大厅里说道：“我明天还来。”

这就算是宣战吧？

陈默带着一群人匆匆赶回去的时候，店里已经关门了。送进医院了四个人，都是重伤。

几个看场的手下问怎么办。陈默看着这几个完好无损的人，冲过去一个人抡了十几个嘴巴，还打掉了其中两个人的牙齿。“妈的！不敢拼，吃白饭啊？”陈默吐着气。“明天！照常营业！！老子倒要看看他敢来！”

没错，论人手，我们现在也有；而且主场作战的话我们还是很有胜算的。

只是，所有的小姐们都走出来，告诉陈默：“我们不干了。”

陈默没想打女人，但是他还是忍不住抽了那个带头辞职的一个嘴巴：“妈的，你再说一遍？”

那个毫不示弱，上前一步：“打呀！有本事冲娘们撒气，刚才你人呢？罩不住场子，怪我们跑？”

“我怎么罩不住了？”陈默被激到了，咬着牙问。

没人说话。

事后有人告诉陈默，可乐玩了阴的：他在包间里把一瓶“502万能胶”倒进了一个头牌的下面，然后对所有在这里坐台的小姐说：“要是再在这里见你们，你们也就不用卖B了。”

送进医院的人中，就有那个女人；据说医生很有点无从下手，不知道该怎么解决这一切。这和开刀可不一样，属于二次建筑，很棘手。

说来说去，反正可乐的阴狠算是吓住了这些靠身体吃饭的女人，她们怎么也没想到这场战火首当其冲的对准了这些平时相安无事的阶层。总之，现在她们唯恐避之不及。

陈默没说话。他也知道，这几个场子是我们经济的来源，一旦小姐都走了，那么我们就等于是坐吃山空，用不了几天就会不攻自破了。旧城区，没有女人还能有什么吸引人的玩意？可乐这招就是釜底抽薪，要断我们的粮草。

狂犬回家的路上被一辆从南向北的SUV擦身而过，窗户中伸出了两支枪管，放了5枪。狂犬命大，子丨弹丨也跟车一样擦身而过，只是伤了肩膀而已。据说他挨了枪子后，几个跟着他走路的小弟还趴在地上惊魂未定，狂犬本人已经撒腿就跑徒步去追SUV了。事后，在他去医院之前，狂犬立刻安排家人回了老家，然后来来去去都是坐车不再走路。

夜还在继续。

我蹲在一栋楼的房顶上，看星星。春天了，为什么花还不开呢？

电话响起，我觉得很累，但是还是接了起来。

“做个生意吧，右子。”对面，传来的声音没有什么中气，但是还是让我精神为之一振！

“秦叁？你没事了？”我说了出来。说实话，我在心底，起码在现在，我当秦叁是朋友；他能给我打电话了，也说明他差不多好起来了。

“医院里，插管子呢。”秦叁勉强笑了笑。“事，我听说了。”

“哦，那么你们《新和贵》是打算落井下石，还是坐山观虎？”我冷静了下来。要知道，对面可是敌人的军师，而且是一个商人型的，丝毫没有什么情谊。

“落井下石。”秦叁很直接。“难得你们《和纹胜》出这么大的篓子，我要是不抓住机会，谁知道猴年马月才能找到旧城区重新洗牌的时机？”

“我听着呢。”我说道，没有怪他。各为其主么。

“别生气就行。”秦叁竟然还这么说。

“你找我就是为了气我？”我皱了皱眉，准备把电话扔下楼了。

“别别别，不逗乐了。妈的，我喘气都困难。”秦叁笑着，我听得出沉重的呼吸。

“说。”我越来越不耐烦了。

“第一，听说你也对市医院的停尸房感兴趣……”秦叁忽然扯到了这件事，我愣住了，愣了好一会，才说，继续。

“有人在那里干着别的勾当，找个合适的时间去看看吧，有惊喜。”秦叁调侃着我。

“你为什么告诉我这些？”我问道。

“做生意啊，做生意。”秦叁再三强调。“对咱们大家都有好处。”

“你们要什么？”我实在想不出手头还有什么有利用价值的东西。

秦叁没有回答我这个问题，他只是再继续和我说：“第二，你也知道白大雪背后的是什么人……《龙爬九步》，东城区的混子，你知道吧？”

“继续。”我不明白为什么秦叁会突然提到这件事。

“任何人都是有弱点的。”秦叁叹了口气。“比如陈默吧，那个在东城区的女人叫什么来着……”

“婕。”我倒吸一口凉气，再一次陷入了手足无措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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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斗·面子

被人牵着鼻子走的感觉特别不好，尤其是失算之后。

白大雪的本事我算是窥见一斑，他没有在乎一兵一卒的输赢，他要的就是在大局上压制。各个堂口都开始被以前不对眼的堂主砸、扫，除了没有人敢来招惹狂犬以外，《和纹胜》昨天晚上已经算是彻底互相撕破了脸。

真是难为这些人了，明明这么深仇大恨，在大猛子还在的时候却还要坐在一个桌子上喝茶聊天。要是陈默的话，我估计早就掀翻了桌子了。

我告诉了陈默关于秦叁说的婕的事情，然后问陈默是不是带点人去把婕送走。

“等会再说。”听得出电话那边陈默的脚步很急。“我现在去找可乐。妈的，踩到我的脸上来了。”

我以为陈默没听清我的话，于是我重复了一遍：“是婕要出事，明白吗？”

“男人的面子比女人重要。”陈默在电话那头对我说。“我现在只想找出可乐，告诉他天高地厚。”

“婕怎么办？”我皱着眉问道。

“现在没出事呢，出了事，我搞定。”陈默杀气腾腾的说道。看来可乐真的气到他了。

我没再多说什么，挂了电话。这就是真爱的女孩？我在摇头。妈的，每次涉及到婕为什么总是想到过去……

打车，去了最不想去的东城区。陈默不管，我得管。路上我一直告诉自己，我这不是为了什么女人，而是为了防止以后有人用婕来要挟陈默。我是为了兄弟。

但是事后，我才明白，我不该去找婕。愚蠢至极。

那天下午陈默怀里夹着报纸，报纸里包着的是砍刀。这把砍刀极沉，听说以前是三口用的；昨天晚上陈默什么也没干，就是一个劲的磨刀，直到天亮。今天陈默上街，带着十来号人，都差不多一个打扮。而剩下的CLUB的人或者云台歌舞厅的人，挑了七八个聪明的聚在一辆车里，手里都有带火的家伙，等着陈默的手机。

陈默特意带了三个手机，充了300的话费。一下午陈默一直在打电话，打听到一个《和纹胜》里面人的电话就打过去，每次都是三句话。

“我是陈默。”

“我找可乐。”

“我要砍死他。”

可乐没有自己的场子，没有什么跟班。他的手下么，都是一些未成年人，也许在法律上占尽优势，但是真论起打架来，未必是陈默这班人的对手。

按说这么大动静找人，可乐早就该知道了；但是别说，可乐还真的是浑然不觉。这小子吧，天天在外面野惯了，看得出大猛子只是把自己和自己手下的一帮小兄弟当杀人工具使用，心里早就不舒服了，这次打算趁着这阵乱搞下来一个属于自己的地盘；而他的手下呢，又没有多少真是道上的，大部分就是有胆子的流氓而已；其他的堂主又有点瞧不起可乐，虽然知道他手黑。

说实话，脱离《和纹胜》的那群人里也未必是一条心，不一定多少人巴不得看到陈默和可乐互相狗咬狗呢。

这就能解释通，为什么棺材板那边的人还有主动给陈默通风报信的，说可乐在一家网吧上网玩呢。

当时我已经在去东城区的路上了，陈默的电话就撩了过来：“我晚上就没事了，和你去看婕。”

这话我一听就知道，要不然陈默是找到可乐了，要不然就是已经干掉可乐了。“多久？”我问道。

“可乐在网吧，我过去，最多一个小时。”陈默的脚步声依然很急。

我沉思了一下。“去了以后，先让老板把监视器关掉。”我对陈默嘱咐道，在公开场合干架和在小巷里杀人属于一个性质。

陈默没答复我就已经挂了电话。看得出他心急。

那天，陈默直接上了网吧二楼。“你们老板呢？”陈默一边让人守住门口一边问道。

收银员当时以为是来了一群上网的，于是说：“老板不在，你们几个人？”

陈默一刀砍烂了吧台的显示器，然后进去把主机电源线拔了。他认为这样一来监视器就直接失灵了。（事后陈默说自己差点用刀去砍电源线，当时被一个小弟劝住了，不然陈默可能成为第一个被自己的砍刀引电而死的社会大哥）。

“别说话。”陈默拿刀指着收银员，然后走进了网吧大厅。

扫了一圈，没人。看来是在包间了。

陈默还是夹着报纸，一个包间一个包间的看。当走到一个八人包间时，陈默还没找到可乐，陈默的手下已经认出了昨天下手的可乐。

“大哥！是他！”手下指着可乐说道。

陈默直接进去了。

网吧很暗，加上可乐已经上了一个通宵的网，他竟然没有第一时间认出来陈默，反而推开自己身上还在睡觉的妹子，站起来问道：“你谁啊？”

陈默把这句话听了进去，分析了一下，认定这是可乐在侮辱自己，于是陈默挥刀劈了过去。昏暗中，可乐甚至不知道自己被砍了多深，只是喊了一句“我操！”然后直接搬起显示器砸了过去。

可乐没有虚，他当陈默是来挑事打架的了。要知道既然19岁就能当上堂主，必然有些本事；砍人打架这些事对于可乐来说早就习惯了，所以可乐并没有慌乱。只是这一次他失算了，陈默来这里不是打架，是来要他命的。

挨了几刀后可乐冲出了包间，陈默从包间追了出来，到门口的时候很从容的点烟，指着包间里的人说道：“男人给我剁了，女人带走；我自己去追他，你们搞定这里。”陈默知道，就刚才砍的那一刀，保证可乐跑不了。

网吧里看到身上全是血的可乐，目不转睛的看着。可乐一边跑一边打电话：“喂？我上网被人砍！！赶紧带人过来！”跑到门口时，劈头又是一刀，把可乐的手机都砍刀了地上。

可乐慌不择路，压根没有看到门口站着的陈默的人。

陈默在背后已经追了上来，一脚揣在可乐的膝盖上，把他踹倒在了地上。

“带到厕所去。”陈默说。可乐扑腾了一下，竟然猛然从地上窜了起来，手里拿着的是一把弹簧刀！

“大哥！”有人喊了一声，推开了陈默。这一刀是朝着陈默的心脏去的，要不是有人挡住了这一刀，估计陈默今天就交代在这里了。倒是挡刀的人被刺到了，倒在了地上。

刀插的不浅，可乐想拔出来都费劲；但是陈默没给他拔出来的机会。打架的都知道，这玩意还是医生拔出来靠谱，不然贸然拔出来的话血就止不住了。于是陈默再次举刀，砍到了可乐的手腕。可乐叫着倒在了地上。

“送他去医院。”陈默只是冷冷的说了一句，看了看地上的那个小弟，特意记了记他的模样。几个手下抬着人下楼了，而陈默，依旧重复了上一句话：“带到厕所去。”

可乐被人拽着脚拖进了厕所。

可乐还在笑，他擦了擦血对陈默吼了气定山河的一句话，全网吧都能听见：“牛逼你弄死我！！！”

网吧不少人都站起来，看着地上不可一世的可乐。

陈默愣住了，这声音确实大，在这个网吧里都有了回音；当回音消失掉后，陈默很奇妙的说了一句：“废话，我就是冲着弄死你来的。”

这次是可乐傻住了。“你敢！”可乐喘着气。“这么多人，你敢！”

陈默懒洋洋的扫视了一圈，问道：“谁看见了？”

所有人立刻心领神会的坐下，专心玩游戏。

陈默说了第三句话，还是老样子。

“带到厕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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