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还不够啊？不是去他的地盘又，约他出来了。”大猛子说。

陈默看了看我，我点点头。他不怕我们怕什么？

于是这辆阻挡了交通半天的奥迪A4终于开走了。

“木头呢？”陈默问。

“进去了，不然我怎么出来？”大猛子说。

“他还能出来吗？”我心中一动，问道。

大猛子嘿嘿的笑了。“不知道。”

陈默和我没有说话。我们不知道忠心耿耿的木头此时此刻怎么想。

“万一他要是出不来……”大猛子说着，从他坐的那个座位底下掏出了一把长长的双管来复枪，眼神不再是那种平时的懒散，而是一种要报复般的猛兽才有的凶狠：“我保证，所有人都别想过下去了。”

13.旧城区·宋老虎

快到的时候，陈默减缓了车速。因为他看到了那个路边的羊肉串摊子，中间坐着一个大光头正在喝酒吃肉，而他周围杂七杂八的围着起码20人。20个人……我看了看陈默的肚子，上面的刀伤还没有好；我看了看大猛子左手的硬伤还没有好；我从反光镜看了看自己，大猛子造成的伤还没有好。

我们三个半死的人就要去找宋老虎谈判了。我真服了大猛子，怀疑是不是我当时下手狠了点，大猛子的脑子被我弄坏了。

宋老虎、宋老牛兄弟俩成名的时间比大猛子早很多，靠的就是Ji院和发廊。两个兄弟打小就好勇斗狠，说是没有怕过什么。仗着自己是本地人，在农村改造城市之后，盘踞在自己的那个村改城之中，贴近旧城区的边缘。他们的势力不算大，折腾不出去自己的那个宋家庄；但是有人上门来寻仇，只要两兄弟喊一嗓子，5分钟之内起码能来200人。锄头、镰刀这种很久不用的家什都会给外来人留下一道道伤口，凶狠异常。

后来的大猛子崛起时，他们带着人追了大猛子三条街，砍了大猛子20多刀。结果当天晚上大猛子拖着缝了24针的身体又带人杀了回来，在村口堵住了喝的半醉的宋老牛，以血还血以牙还牙。

宋老牛的尖叫和嘶吼让对方的人连夜出动，但是大猛子就是不走，就是要找到宋老虎一起收拾掉。那次械斗死了6个人，宋老虎压根没有敢露面。

事后人们都说，宋老虎怕了。宋家也没有人出面澄清这件事，这次恩怨也就这么不了了之。没想到过了几年，两兄弟似乎又在打什么关于大猛子的主意了。大猛子带着枪，就足以说明他对于宋家兄弟的评价很高了：不然他不会这么防备对方。

“我们也下去？”陈默一边减速一边问。大猛子愣愣的看了陈默一眼，小声吼道：“你脑子有病啊？留在车里，别熄火，我和右子下去。座位下面有家伙，你自己拿。”陈默也楞了一下，伸手摸索了一会，找到了另一把猎丨枪丨，然后点点头。我有点厌恶的说，别叫我叫的这么亲切，然后下车，给大猛子开门。

“我也不知道你这个孙子叫什么，我能怎么叫？”大猛子一边下车一边不满的呵斥我；他的左手有伤，只能把枪夹在胳膊肘里带下来。另外，我看到了，周围的人见到大猛子下车后，都不自觉的让出了一条路。路的尽头，是那个还在吃肉的光头。

“老虎啊，这么多年了你终于露脸了啊？”大猛子用自己的右手挖着鼻屎走了过去。我想了想，跟在了他的背后。

那就是宋老虎吗？满脸横肉，光秃秃的脑袋上横着4道刀疤，一只眼睛的眼角有一道深深的伤口，是新的，还没有好。粗粗看去，他的身形比大猛子还要大一号。怪不得是人见人怕。

宋老虎抬起了头，傲慢的用下巴给大猛子指了指座位。

印象中我是第一次见到有人用这个态度对大猛子。大猛子也不在意，拉过凳子就坐下了。然后我也坐下了。

大猛子看着我，宋老虎也看着我。两个人眼中都是惊讶。然后我的凳子被人踹开，跌坐在地上，宋老虎的手下按住了我，不让我起身。

“猛子，过分了吧？”宋老虎看都不看我，在那里吃肉，喝酒。“带个小的来平起平坐，是骂我呢，还是骂咱俩呢？”

大猛子嘿嘿的笑了，指着我说，他不懂规矩。“再说了，他还不是我的人呢。”

宋老虎似乎不关心这个。“不是你的人也没事，按规矩，没大没小的，就断了他的小指让他长长见识吧。”几个人一听，将我从地上拉了起来，然后扒出我的右手按到了桌子上。有人转身而去，过了一会我透过人缝儿看到那个人拎着一把羊肉刀。

大猛子似乎没有打算管我。

宋老虎说，一会给你下酒。

大猛子笑了笑，说，多放辣椒。

我骂了一句“草泥马”，声音非常大；估计所有人都会认为我在骂宋老虎，天知道，大猛子知道，我知道，我是在骂大猛子。但是我知道这事徒劳的，我根本没有办法挣扎开。

我闭上了眼睛，准备感受右手的一丝冰凉。

但是没有人动。

一声枪响打断了所有人的动作，然后我们都顺着声音望去。

陈默坐在车里，手中的枪指向天空，枪管冒出了一阵青烟。“你骂谁呢？”陈默问，然后关了火，下了车。

14.旧城区·这顿饭

陈默过来的时候，我确实心存感激；但是我还是想问他一句，是不是他妈的又“走火”了。不过看陈默的表情显然答案是NO。陈默的表情是焦急和愤怒。

他走过来的时候所有人都在看他——除了正在吃饭喝酒的大猛子和宋老虎两个人，他们对于扛着猎丨枪丨的陈默视而不见，还在大口大口的吃东西喝东西、并且时不时的打饱嗝。陈默过来以后，用枪管捅开了按着我手的那个家伙，他发出了一声怪叫，估计是被枪管烫到了。

“你骂谁呢？”陈默问我。“你告诉我，你骂谁呢？”

我很想说我在骂大猛子这个背信弃义见死不救的混蛋，但是我看了一眼陈默的眼神，显然他在制止我说出这个答案。我吞了一口口水，然后直立起来指着刚才按着我的人说，我骂的是那个家伙。

陈默过去，用枪管顶住了他的太阳穴。“哟，你他妈活腻歪了？”陈默悠闲的问，然后用力的一杵，那个家伙倒在了地上。陈默上去踩住了他的肚子，然后这次用枪顶住了他的右眼。“活腻歪啦？猛子哥和老虎在喝酒，你们惊驾了指导吗？”

一群人看着我，看着陈默，然后都看着宋老虎。

“怎么地，猛子，带着家伙来我这里唱戏来了？”宋老虎终于开了金口，懒洋洋的用眼睛斜瞅了一眼陈默。“我玩刀玩枪的时候，他他妈还穿开裆裤呢；现在带着2个没脑子的后生来，吓唬谁啊？”宋老虎说着，从桌子底下了抽了一条枪出来，扔在桌子上，然后继续吃喝。

大猛子嘿嘿的笑了，然后说：“不是我的人啊，老虎。我就是没钱了，蹭车过来的。别冲我喊啊。”然后一副事不关己的表情。

“你不管我管了。”老虎说，然后狠狠的扔下了筷子站了起来，左手拎起武器顶住了陈默的腰。“跪下。”老虎的右手顺便拿起杯子继续喝了一口，然后扔向了陈默的脑袋；玻璃杯碎了，陈默的脑袋开始流血。“我数三个数，跪下。”

陈默回过头去，地上的家伙趁机跑开了；我站在旁边，距离宋老虎不到三步的距离。后面的人见自己的老大开始动手，纷纷亮出了砍刀和铁棍。唯一坐着的大猛子似乎对羊腿产生了无限眷恋，丝毫没有打算顾及身边的局势。

“一！”宋老虎说，满身的横肉绷紧了，霎时间显得无比怕人。陈默没有动，显然不打算跪下。

“哟呵？二！！”宋老虎喝道，然后把枪换到了习惯使用的右手，这表示的就是开枪时不会哆嗦，毕竟枪挺沉得后坐力也挺大的，万一脱手了就不好看了。陈默还是没有动，眼神死盯着宋老虎。我不自觉的摸了摸腰间，告诉我自己：只要他喊三，我就拔枪冲他腿给他一下。

“麻痹的，三……”宋老虎的眼睛一竖，“三”字还有一半在嘴里，大猛子把枪砸了过来，正好扔在了陈默的膝盖上——陈默狼狈的倒在了地上。

宋老虎满意的笑了。“你捡了一条命啊，孙子。”然后哈哈大笑。大猛子站起来，说：“说正事吧，没时间陪着小的闹腾，真他妈没劲。”

陈默自己爬了起来。

“滚回去，该干嘛干嘛！”大猛子吐了一口吐沫。陈默在一群人的哄笑中，脸红的跟猴屁股似的，但是他看了大猛子一眼，然后默默的走进了汽车。

“不过如此。”宋老虎看了看陈默的背影，也是一口吐沫吐在了地上，转过头嘲弄的看着大猛子。我克制了一下自己一枪干掉他的冲动，站在原地。

“现在的后生啊，和我们当初不一样了；咱们当初都是一刀一命博出来的，哪像现在，有个喷子就觉得自己天下无敌了……哎，世风日下啊。”宋老虎一边吃一边说，没有瞅大猛子。大猛子知道这也是在说他，带着枪来让人瞧不起。

大猛子笑了。“出来混的，还要脸干什么？”大猛子说。然后大猛子看了看我，问：“你要脸不？”

我愣了一下，然后点了点头。“我要。”我跟大猛子说。为什么不要脸？我是个人，和大猛子这种牲口使不一样的。我要。

“所以你差的远，你没资格坐下！”大猛子喝道。这句话说的好啊，坐下的只有宋老虎和大猛子，言外之意是宋老虎也不要脸。

我看到宋老虎的脸憋红了。

“你他妈的是不是来谈判的？”宋老虎拍桌而起，青筋暴露。“要想玩，我现在就陪你玩到死一个为止！！”

大猛子就像刚想起宋老虎一样，回过头来，然后也慢慢的站了起来。“和我玩？”大猛子笑着问，然后用酒杯里剩下的白酒泼向了宋老虎的脸。“和我玩？”大猛子继续问，然后踹翻了桌子。“我和你哥扯淡的时候，还他妈没有你呢！！当初我和你哥砍架你缩哪里去了？？现在学会人五人六的带着一群人装老大了？？还讲究排场？？带这么多孙子来，装孙子老大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