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日子,泥疙瘩屯又安生下来,大山壮阔依旧,绿水温婉依然,好象无事发生一般,可只有泥疙瘩屯人自己知道,村中变化巨大,人人心生凄然。山人向来习惯顺受,身边虽巨变频发,大家照例忙活着自家的事,上山、下地、伺候家畜,一样也没耽误,事情毕竟没摊在自家,也就不必太在意,旁观就好,可村人心里忐忑,却是难免,私下里,大家都议论纷纷,尤其是老人,更是引经据典,找出许多源头来,为这一系列变故找了许多说法。村人有说,老黄家作孽太多,该当有报,黄棒槌当年打死白虎,就已埋下祸根。老虎本就少见,白老虎更是百年难遇,那可是成了精的,却教黄棒槌打死,这不,不仅黄棒槌自己横死,还祸及子孙,老黄家频遭祸事,定与那白虎有关。也有村人说:林、黄两家前世必是冤家,今世是继续纠缠来的。那人论说:黄家丢了几条人命,跟林家都有关系,黄家孙子是被胡子打死的,林家大小子黑狗就是胡子,还是他指认的,黄棒槌被林二打死,林二又被黄家整死,黄老二当初把豁子抓进大狱,好悬丢了性命,可随后自己也被下了大狱,一命呜呼,这几庄事儿都缠在一起,看来,两家人不斗个一方绝户,是断难了结的。更有村人说,泥疙瘩屯近年来总有人横死,象大财叔、猴缺儿、草鸡等,看来是村上不太平,应让七爷找个能扎古的人过来看看,村上凑些钱做场法事,看能否将灾祸就此化去?泥疙瘩屯村民家里田间热议着,却也没个定论。
花子一家比此前更谨慎了,一家人安分度日,俩孩子也看的死紧,豁子没事儿时总盯在俩孩子身边,惟恐惹啥祸端,连孩子下河捂鱼,豁子都陪在岸边,他带着吃食,待孩子玩饿了就叫他们上来吃饭。俩小子淘,对这爹却喜欢的不行,谁家爹妈带吃的陪玩儿啊?估计全泥疙瘩屯也就豁子这一份儿,俩孩子叫闹着,时不时将自己的战果拿给豁子看,豁子坐在河沿儿上眯着独眼,在暖风中惬意的伸着腿,他已被晒的黝黑,看着俩孩子玩闹却格外的满足。豁子不求别的,只希望林家从此能安生度日,现下自家吃穿不愁,也不图啥大富贵,能这么一直过下去,豁子就知足了。和豁子不同,花子最近有些烦躁,她右眼皮总跳,这让花子心神不安起来,刚过了段舒心日子,花子却总觉得不塌实,许是家里遭事儿多了,花子平时也总提着心,惟恐再出啥事儿。花子似警觉的母兔般,机敏四顾,照看着家人。
老黄家有条大狼狗,黑背黄肚,四肢强壮,长的极高大,名叫来客,是噶小子养的,这狗喜欢与人亲近,时常帮黄家人干活。它力气大,黄家娘们便经常使唤它,来客毫不含糊,它力气大,能用嘴叼起一土蓝垃圾倒到院外,黄家娘们看着格外开心。噶小子没病前,对这狗极好,时常喂吃肉食,领它上山,可自打病了后,这狗便成了黄家大院没人照看的一条狗,大家随手给点饭吃就是,噶小子娘们也没心思管它,任它满院溜达,看家护院罢了。这狗时常进屋,蹲坐在地上看着卧病的噶小子,眼神温柔。噶小子每每见着,总要唤它过去,摸摸狗头,噶小子对这昔日打猎的伙伴,依然亲近。这段时间,噶小子的病一天天好起来,原本毫无血色的脸,多了些人气儿,噶小子娘们也喜不自禁,可这次黄老二突然身故,噶小子一时悲痛,有点儿解不过劲儿来,病,似乎比前些日子更重了,这让噶小子娘们立马担心起来,她再没了争长论短的心思,赶紧专心伺候自家男人,生恐他有个闪失,又过了些日子,噶小子才渐渐顺过气来,身子又开始好转,噶小子娘们才重又放下心来。噶小子算命大,破伤风虽不如疯狗病凶险,可得这病的人也多没活路,噶小子偏成了个例外,他本已抱了必死之心,可谁知命不该绝,竟生生让小神医下手救了,逃脱一劫,这让黄家人大感意外,村人也觉不可思义,纷纷说:噶小子命硬,还没到寿路,小神医跟阴间有往来,劫了噶小子魂魄,没让往地府去,这可要欠阎王爷的债了,日后少不得要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