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九

当你觉得事情已经坏到不能再坏的情况下，它总是出人意料地往坏的方面再发展一下。

我经常在想，这个世界上到底有没有叫做“报应”的这种东西。如果“报应”和“坏事”真的是一一对应的，那就会陷入一种悖论。如果你一旦遇到了倒霉的事情，那你大可以去做些坏事，因为已经报应过了。

有些人老实一辈子，结婚后走在马路上都不多看别的女人一眼，他们离婚了；有些人家中红旗不倒，外面彩旗飘飘，几十年下来相安无事，白头到老。

我们吃素、禁欲、爱护小动物，难道这样这个世界就会多给我们些什么？

这个世界显然是混沌的，而不是有序的。

五十

坐在红房子医院的门诊等候区，这个即不是周末也不是节假日的日子里，我们的号竟然排到了200号以后，不知道怎么会有那么多人会有妇科方面的问题。

看着身边那些年龄尚幼、相貌青涩的女孩子，我忍不住想她们是怀孕了呢，还是因为在外面瞎搞染上了妇科病。其实她们可能只是因为去了一次公共浴室而已，而我却以最坏的恶意去揣度她们。

妞妞挽着我的臂弯，头靠在我肩上，很久没有说话。有个问题我抑制住自己不要去想，可这个问题老象阴云一样在我头上挥散不去，那就是——凭什么说孩子是我的。

其实这个问题已经没有意义了，而且现在最烦心的这个还不是这个问题。10万块钱的签约费要赔，可公司账上只有7-8万了；David的案子下个月就要开庭了，不知道等待他的是什么；昨天又从印刷厂得到一个坏消息——画册印的不尽如人意。

昨晚接到这个电话，我都快疯了，现在还不知道印的差到什么程度，我怀着侥幸的心理等待下午画册运到公司，希望那还能用。一千册啊！那是我们翻身最后的希望。

我在七想八想的时候，叫号器叫到我们了，我看着妞妞放开我的臂弯，慢慢走进那扇小白门里，一种异样的感觉涌上心头。

等了两个多小时，看只看了十分钟，妞妞拿着几张单子出来和我说：“医生说先做这几个化验，再过来。”

我拿着单子付了钱，送妞妞去另外的楼层做什么激素化验，又在化验室门口等了1个多小时，这才拿着化验报告单回到门诊室。

这次妞妞进去了将近二十分钟，拿着一堆单子出来了，看了看我，说到：“确诊怀孕了。”

“啊，哦……”我虽然早做好了心理准备，可是听到这句话，心里还是一凉。

妞妞递给我一张纸，我接过来浏览了一下，是红房子医院人工流产的一些介绍。

妞妞说：“医生说，要做的话越早越好。如果决定了，今天就可以先去预约。”

我脑子空白了几秒钟，好不容易回过神来，问道：“那你觉得怎么办？”

“我？”妞妞憋红了脸，“我有选择吗！”

我脑子里在想公司里那笔钱的事情，随口说道：“要多少钱？”

妞妞忽然不出声了，我半天才感觉不对，看着妞妞，发现她流下了两行眼泪。

“你一点不关心我，你就关心钱。你，你去死吧！”妞妞一边哭，一边甩脱了我，头也不回跑出了医院大门。

我心烦意乱，反应木然，也不知道该追还是不该追，就这样看着她离开。茫茫然地掏出一支烟，点上。

“喂，先生，这里不能抽烟！”旁边医院保安大喊道。

“哦。”我条件反射般的答应道。

走出医院大门，我猛吸了一口烟，忽然想起有首歌里那么唱道：“太阳在当头放着光辉，我的眼前一片漆黑！”

也不知道是怎么回到公司，一进门就看到小进和tiffany正在接收运输公司送来的画册。整整一千册画册，每十册用几张牛皮纸包装起来捆成一扎，一百扎这样的包装，在会议室里堆得满满的。

我迫不及待地拆开了一个包装，拿出一本翻看。

十分钟后，我无力的瘫坐在椅子上。

首先，画册用了单面铜版纸印刷，一面光一面毛的，毛的那面与其它页黏在一起，非常难看；其次，画册用的油墨质量很差，整体偏色，大片黑色的区域泛着奇怪的油墨光泽；第三，画册的装订很糟糕，我翻了一次就能感觉到，不用多久画册的某些页面就会掉下来。

这本我们呕心沥血要做的高档豪华的画册，由于这些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毛病，变成了街边的低档杂志。

我看着小进和tiffany，他们各自拿着一般画册，相对无语，如泥塑木雕般。

会议室里安静的令人崩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