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

二零零二年某个夏天的夜晚，我收到了前妻发给我的最后一封E-MAIL，没有文字，只有一张她和刚出生的宝宝的照片。我对着屏幕看了许久，关上电脑，往钱夹里揣上三千块钱，打车去了RICHY。

从此，我死心踏地的遁入了上海夜生活的不二法门之中。

一

我从被窝里伸出一只手，使了使劲，够着了床头柜上的那包八毫克中南海，抽出最后一支叼着点燃，捏扁了空的烟盒，一甩手准确的扔进了放在床尾的废纸篓里。

朝天吐出一口浓烟，我歪过头看着身边露出被窝的那截粉嫩的肩膀和一席黑发，显然那个女孩子还在熟睡，我轻手轻脚拿起手机，按了几下，拨出一个电话。

电话那头响了很多声才接了起来：“侬比样这么早打鬼电话啊，还让不让人睡觉了！”对面显然是刚被吵醒。

“嘘，轻点！”我小声说到，“小进，我问你，昨天我带回家的姑娘叫什么名字啊？”

“靠，你自己撩走的菜自己不知道名字，还问我！”

“兄弟，我第一次ONS，不知道还要问名字的。你一定帮我想想，否则等会儿她醒过来，我多尴尬啊。”

“靠，无法弄，完全无法弄!”对面那个叫卢小进的陷入了痛苦的回忆，“我想想……对了，你看看那姑娘穿的什么衣服？”

“你等等”我撩起被角往里看，发现她什么都没穿，只能探起身子，看见了扔了一地的衣服，边看边说：“好像是红色的吊带衫，黑色短裙，我看看，还有一双黑色的丝袜”

“穿的真他娘的土，这一定是David最后从别的卡座上撩来发给你的那个醉醺醺的姑娘，好像叫小乔的，就David会撩这种土妞！”卢小进肯定道。

“好，我知道了，我等她睡醒了先想办法把她支走，我们下午3点准时到天下一家喝下午茶，今天我请。”

“哦，我接着睡了，娘的……”卢小进含含糊糊骂完最后一句话，挂掉了电话。

二

我走进天下一家的V2包房时，里面已经坐了两男两女，桌子上摆满了开心果、草莓、卤鸡翅等各式小吃。

“你怎么这会儿才来？我们吃了好一会儿了，娘的。”卢小进问道。

小进是我第一天混RICHY认识的朋友，之后性格相投就混在一起了。这家伙说话老带着三字经，我说了他很多次他都改不了。小进长的瘦瘦高高，1米85的个子只有130斤，这个样子在我们那个年代叫营养不良，而在现在，颇受一些85后女孩子的喜欢。

我走过去拍了拍小进的肩：“早上的事情不好意思，吵了您老人家的春秋大梦了”

“你这个禽兽，搞人家姑娘前连名字都不问一声。”另一个男人开口了。话音未落，引得在座两个女孩子看着我吃吃直笑。

说话这人就是David，他到哪里都爱带着顶帽子，各式各样的。据说他家有一百多顶帽子，今天他带的是一顶前面写有“24 hours open”霓虹灯字样的棒球帽，据他自己的解释，这表示他一天二十四小时任何时候都能开搞。

作为他多年的兄弟，对此我深表怀疑。

我疑惑地看着两个女孩子，不知道她们为什么笑得这么开心。

“哈哈，别看了，我把你昨晚的故事演义过了。”卢小进大笑道。

我尴尬的抓抓头：“下次我搞之前一定问名字，一定问。对了，为了以防万一和这两位姑娘在未来的日子里搞上，先请教一下两位姑娘名字？”

David把身边的女孩子往怀里一揽，道：“这个叫小灵，那个叫佳佳，都是谢晋表演学院的，记牢了，省得睡过后又不记得。”

小灵忽地直起身瞪了David一眼：“什么意思！”

David呵呵笑道：“看来我又说错话了，不说了不说了，我们还是好好商量一下晚上的节目吧。”

我看了看小灵和佳佳，两个人打扮的象一个模子里出来的，剪的和眉毛齐平的刘海，长长的假睫毛，烟熏妆，穿着紧绷着半个胸脯的T恤，和记忆中千百个模糊不详的姑娘形象无甚差别。

“你们先聊着，帮我点杯碧螺春，我出去拿点吃的，昨晚喝完酒到现在都没吃过东西，饿死我了。”我边说边走出房间。

佳佳一边吮着一只糟鸡爪一边对卢小进说：“小进，我们晚上去BBF好么，我有个姐妹在那里过生日”

“哦，你姐妹长得漂亮吗？”卢小进心不在焉的问道。

“人家都说她长得象黄圣依。”

“去，那一定得去！”David在一边插话道。

“那我们九点半过去……”

David挥了下手：“靠，这么早去干嘛，做群众演员啊。等会我们让老朱把他昨晚睡过的那个女孩子约出来，我们先去唱会儿歌，11点后再去BBF，那里要11点才开始热闹。”

话说间我端着一堆吃的东西进来了，卢小进把桌上的东西稍微归置了一下，让我把东西放下。

小进道：“老朱，晚上去BBF给佳佳的姐妹过生日，你把昨天那个女孩子约出来吧。”

我边狼吞虎咽地吃东西，边苦着脸道：“别提那个女的了，早上我让她先起来洗澡，她把妆都洗掉了我这么一看……”

“怎么样？”David问道。

“我就赶紧送她回家了！这夜光版的也夜光的太过份了，我睡了一个晚上酒都没醒，一看她样子，全醒了。”

David摇了摇头道：“能把我们老朱恶心成这样，那一定是惨绝人寰，令人发指。”

“今天我就一个人，到那边我见机行事，你们不用操心我。”

David靠近我的耳朵，悄悄道：“今天蒙蒙会带几个极品菜过来开会，你身边有钱买冰吗？”

我抬眼看了下David：“我没了，小进那里还有两三千，不过你少搞这个，只许给姑娘吃，自己别吃。”

David敷衍的点了点头：“怕什么，我搞了那么多也没出事，放心，有人罩着的。”

如果他知道今后他就是栽在这个上面的话，如今他是死都不会说这句话的。

三

午夜11点30分。

我们一行人走到BBF的金陵路门口时，里面的重低音已经从门缝中挤出来，让人蠢蠢欲动。

门口，一个穿着无肩带的女孩子在一边哭一边打电话，一个男人在角落的花坛里吐的上气不接下气，三四个穿着入时的年轻人围在一起不知道商量着什么，一个壮男光着上身从里面跑出来大声骂着娘。

每天晚上，在这块小小的地方，都上演着令人百看不厌的人间悲喜剧。

门口的服务员看到我一行人上来，问了我们订的卡号，给每个人手上敲了个隐形章，侧身让我们过去。转过一个小走廊，里面的声浪连着闪烁的灯光一同涌了出来，再往前走了两步，大家都淹没入人群之中，开始情不自禁地随着节奏摇头晃脑起来。

我吸了吸鼻子，闻到了一种酒吧里特有的由香水、汗水和酒混合散发出的味道。对了，这种味道就叫做欲望。

“喂，你朋友在哪个卡座啊……”我提高了嗓门朝佳佳喊到，酒吧里音乐太大，每句话都必须用喊的。

“卡C8，往里走，上楼……”佳佳大声回答道。

我们几个在人群中左躲右闪，蜿蜒向最里面走去。

忽然迎面走过来一个C-CUP，穿着牛仔热裤的女孩，一边尖叫一边冲上来抱住了佳佳：“啊，亲爱的，你这么晚才来，老娘想死你了！”动作与声音之夸张，着实把我他们吓了一跳。

佳佳也尖叫道：“菲菲～”说罢也一把抱住了那个女孩，两人来了个热烈的KISS。

David站在她俩中间，左搂右抱住她们说：“菲菲，怎么见到佳佳就这么热情，这么久没见到我了连表示都没有？来来来，我们坐下来好好聊聊，今天我有礼物送给你。”说完拥着两个姑娘朝里走去。

难道这就是佳佳嘴里说的象黄圣依的姑娘？黄圣依埋在地下三个月再挖出来也比这新鲜呀，我和小进对了个眼神，相互耸肩苦笑着朝里走去。

来到C8卡，可以坐十多人的一圈沙发上，已经坐了七八个人，等他们几个坐下，基本上大家就都是大腿贴大腿了。桌子上放了四瓶Jonnie Walker，一瓶已经见了底，还有一溜的绿茶和若干小食。我略略扫视了一下卡座，发现今天男女人数差不多均等，姑娘的质量都还不错，这才放心找了女孩子边上的空隙，硬挤着坐了下来。

挨着我的是个带着发带，穿着缀有粉红碎花上衣的女孩，上衣的下摆遮住了下面的短裙也不知是短裤，只露出了一截雪白的大腿，仿佛下面什么都没穿。看这女孩年纪还不到20岁，左手夹着一支细长的烟，拗着造型故作成熟状，其实她骨子里透出一种青春的味道，和那些庸脂俗粉相比，颇有种不同的风情，这才是黄圣依嘛。

发带女孩吐了口烟，侧头看了我一眼，主动开口道：“你是菲菲的朋友？”

我笑了笑，把她面前的酒杯倒满，也给自己到了一杯，才慢慢说道：“我是佳佳的朋友，所以也算是菲菲的朋友吧。朋友朋友，碰到就有，咱俩喝了这杯见面酒，就也算朋友了。”

她大方的把酒杯端起来，碰了一下一饮而尽。我也喝干了，放下酒杯说道：“我叫老朱，侬叫啥？”

她说了一遍，可是声音刚一出口就被音乐淹没了。

我凑上前去：“什么？我没听见！”她一直手搭着我的肩，对着我耳朵说：“我叫妞妞……”

“哦，好可爱的名字。”，我笑着拿过两个筛盅，开始和妞妞玩起了“吹牛”游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