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别坐着了,干点活吧?”唐蕙笑着对于庆东说道。
“啥活啊?”于庆东一愣。
“你去给我遛两根黄瓜,再掐点葱叶!”
“真能欺负人,你自己咋不去?”
“你就说你去不去吧?”唐蕙冲于庆东晃了晃拳头。
“你这个懒婆娘,大明娶了你可倒了八辈子霉了!”于庆东一边笑一边出了屋子。
两天后,在唐蕙的强迫和小成子的开导下,虎老七住进了车家沟水库坝上的草房里,过上了远离人群的生活。
唐兰不舍得让虎老七独自看水库,和虎老七提出要带着破碗和虎老七一起住草房,结果虎老七死活不让,唐兰说多了,虎老七差点急了,唐兰这才作罢。
唐兰每天早早做好早上和中午的饭菜,然后背着破碗去给虎老七送饭。她把破碗留在草房让虎老七看着,自己则去稻田地放水,等她忙完了再去接破碗回家,晚上重复着早上的步骤,唐兰每天都非常辛苦,可看到虎老七有活干而且几天都没有喝酒,她虽然辛苦却心情愉悦。
虎老七回来后因为瘸腿的毛病怕别人笑话,所以一直不想见人,如今远离人群还能挣工分,因此头几天他一直控制着自己的酒瘾,每次想喝酒的时候就找活干来分担自己的注意力,他打算戒掉酒瘾。
可好景不长,没过几天虎老七就控制不住了,于是偷偷让人给捎回来几斤酒,还偷偷藏了起来。
刚开始虎老七都是背着唐兰喝酒,每天傍晚唐兰和破碗回家后,他就把酒拿出来,偷偷喝上几两。
渐渐地虎老七开始一天喝三顿酒,也不再避着唐兰,唐兰很失望,却不敢说什么。
一天晚饭的时候,唐兰看虎老七喝了一碗又去倒酒,于是好言劝道:“老七,你少喝点吧,万一晚上下大雨,你再喝多了起不来开闸放水,那就麻烦了!”
“胡咧咧啥啊?哪来的雨?我喝酒又没花你的钱,用你管?”虎老七瞪起了眼睛。
“我正想问你这件事呢,你买酒哪来的钱?你要是借别人,赶紧告诉借谁的,我想办法把钱还给人家!”
“这屯子里的人都是白眼狼,我风光的时候都屁颠屁颠跟我身后溜须我,我现在落魄了,他们看见我都跟看见鬼一样躲着我,谁能借我钱?”
“你身上一分钱都没有,哪来的钱?”
“从水库捞鱼卖的钱!”虎老七顺嘴胡诌。
“那可不行啊,要是让人知道了,不但你看水库的活儿保不住,还得受处分!”唐兰听完虎老七的话直皱摇头。
“那怎么办?你不给钱,难道让我管田老二要钱吗?”虎老七蛮不讲理地说道。
“你……你……”唐兰气得说不出话来。
唐兰管不了虎老七,虎老七又开始了酗酒成性的生活,好在他保留着一丝清醒,白天该放灌溉水的时候放水,该蓄水的时候蓄水,倒也没出什么差错。
夏天的天气总是让人难以预测,虎老七看水库之前连续很多天没下一滴雨,虎老七看水库没过几天,开始下起了暴雨。
大雨下了一天一宿,第二天还是没有停下来的迹象,天空仿佛被谁捅漏了一样,豆大的雨点不停降落,小砬子这个小山村笼罩在雨雾当中,四周白茫茫一片。
小队部屋内,小成子看着窗外的大雨,皱起眉头说道:“庆东,你跟我出去看看河水涨势吧,要是水太大了,得赶紧组织社员防洪防涝啊!”
于庆东答应一声,两个人穿好雨衣出了小队部,来到流往东大河的屯南河河边。
“怎么感觉这河水有点不对劲呢?”小成子看着河水说道。
“怎么不对劲?大雨之下河水不都是浑浊的吗?”于庆东不解地问道。
“我说的不是颜色,我说的是水量!”小成子解释道。
“我怎么没看出什么问题啊?”于庆东没看出什么。
“按照昨天和今天的降雨量,河水应该比这大很多啊!”
“坏了,要出大事!”小成子似乎想起了什么,忽然一拍大腿。
“咋啦?”于庆东一愣。
“八成是水库没开闸放水,要是水库决堤了,那就麻烦了,咱俩赶紧去水库!”
事态紧急,小成子和于庆东来不及和其他人打招呼,冒雨向水库方向跑去。
小成子和于庆东心急如焚,一路上不知摔了多少个跟头才赶到水库,等二人登上大坝放眼一看,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只见大坝的水位早就超过了警戒水线,眼看着就要和大坝顶部持平了,若不马上开闸放水,大坝肯定坚持不了多久就会决堤,情况万分危急。
“庆东,赶紧跟我去开闸放水!”小成子大声喊道。
于庆东听出小成子声音中带着颤抖,赶紧跟上小成子,跑到水闸跟前。
经过两个人的努力,终于开了闸,洪水从闸口咆哮着倾泻而下,小成子瘫坐在地上,大口地喘着粗气。
“队长,怎么不把闸门放到底啊?”于庆东问道。
“那怎么行?要是全闸放水,得冲毁多少庄稼地啊?就是小砬子屯的房子都得遭殃!庆东,你在这儿守着,我去找虎老七这个王八蛋!”小成子说完从地上爬起来,怒气冲冲地直奔草房而去。
小成子一脚踹开草房的门,还没进屋就闻到一股浓烈的酒味,耳边传来呼噜声,他不由得怒火中烧,径直冲到正鼾声如雷的虎老七身边,扬起手狠狠抽了虎老七一记响亮的耳光。
“虎老七,你个王八蛋,你给我滚起来!”小成子眼睛都红了,嗓门大得出奇。
虎老七被惊醒,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小成子又是一耳光抽了过去。
“你妈的小成子,你敢打我?”虎老七瞪大双眼,一副要吃人的模样。
“去你妈的!虎老七,大坝要决堤了,你居然还这儿睡觉,我看你是不想活了!”小成子满腔怒火,凌厉的眼神和虎老七的眼神剧烈碰撞。
“什么?决堤?”虎老七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你他妈的看看外面下了多大的雨?这么大的雨下了两天,你居然不开闸泄洪,你是不是想找死啊?”小成子的眼神如果能够杀人,虎老七早已千疮百孔。
虎老七激灵灵打了个冷颤,酒劲立刻醒了一大半,他知道决堤的后果是什么,所以来不及和小成子计较,跳下床连鞋都没穿,冒雨冲了出去。
等到虎老七跑到水闸前,发现水闸已经被开闸泄洪,这才长出了一口气,站在堤坝上后怕地看着奔涌而下的洪水。
“庆东呢?”小成子随后赶到,却没有发现于庆东的影子。
“他也来啦?”虎老七心虚地问道。
“还不是给你擦屁股来了?你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去找?”小成子的心揪起来。
虎老七不敢怠慢,顺着堤坝开始寻找,小成子怕水闸有变化,不敢跑远,于是就在水闸附近大声呼喊于庆东的名字。
雨水声和此起彼伏的蛙叫声淹没了小成子的呼喊声,小成子忧心忡忡,他不知道这么短的时间究竟发生了什么,竟然会让于庆东不见了踪影。
车家沟水库依山而建,三面环山,面积并不算大,但是水库堤坝上来回走一遍也得半个小时以上,在小成子心急如焚地等待中,虎老七浑身水淋淋地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