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干啥总看你姐夫不顺眼?他哪惹你了?行了,你也别说了,爱搬走就搬走吧!”唐蕙一说虎老七,唐兰不乐意了,气呼呼地说道。
临走的时候,唐蕙塞给唐兰几十块钱,唐兰正在气头上,不肯收下。唐蕙说道:“这不是给你们两口子的钱,这是给孩子的奶粉钱!”
唐兰还要推辞,唐蕙转身跑了。
第二天早上,唐兰背着破碗给稻田地放完水回来,赶紧淘米做饭。
“你去给我打二斤酒!”虎老七胡子拉碴,两眼通红地从里屋出来。
“老七,你也知道,咱家手头根本没有钱,你这几天的酒钱还是咱们刚回来,唐蕙给孩子买奶粉的钱!”唐兰没敢告诉唐蕙搬走的时候给过她钱。
“没钱?没钱出去借去!”虎老七眼睛一瞪。
“老七,我不是说你喝酒不好,可总这么喝,身体不喝坏了吗?破碗还小,你得替我们娘俩多想想!”
“我反正是个废人了,不喝酒还能干啥?赶紧给我打酒去!”虎老七说话还带着酒气。
“老七,你今天就别喝了,趁着天好,出去溜达溜达,没准心情就好了!”唐兰苦口婆心。
“你少废话,你就说你去不去吧?”虎老七眼露凶光。
唐兰真怕虎老七喝坏了身体,所以闷头从锅里盛饭,没有吭声。
“你是饿死鬼托生啊?怎么就知道吃!”虎老七一边说一边抢过饭盆,狠狠摔到地上。
响声吓了唐兰一跳,背后背着的破碗也被吓得哭起来。
唐兰强忍着没有流泪,她一边拾掇饭盆一边说道:“你别生气了,我这就给你打酒去!”
唐兰背着破碗离开了家,她走到东大河的时候,找了个僻静的地方,再也控制不住心中的委屈,放声大哭起来,破碗也跟着不停哭泣。
唐兰哭了一会儿,抽抽嗒嗒止住了哭声,然后擦了擦眼泪,一边哄破碗,一边拎着酒瓶子奔明德而去。
虎老七正在家里等着唐兰打酒回来,兰远学推门而入。
二老喂因为自己遭受牢狱之灾,虎老七见到兰远学,因为心里有愧,所以表现得很热情,他赶紧让兰远学坐下,然后挤出笑容说道:“叔,你怎么这么有空?你身体挺好的?”
兰远学翕动了几下鼻翼,哼了一声说道:“我哪有你好啊!屯子里的人都说你落魄要饭了,我看纯是胡扯,你有吃有住还有酒喝,我看过得比神仙还滋润呢!”
虎老七不敢接兰远学的话茬,尴尬地笑了笑没有吭声。
“老七,你是不是觉得我特别面?”兰远学斜睨着虎老七问道。
“叔,你是脾气好!”
“对,就因为我脾气好,你把我儿子送进了监狱,回来以后都不跟我说一声,真是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啊!”
“叔,我本来是想让我兄弟跟我挣点钱,谁曾想会发生这样的事!”
“我就问你,我儿子是为你办事,他进去了,你怎么一点事都没有啊?”兰远学语气冰冷。
虎老七支支吾吾,说不出子丑寅卯来。
“你把我儿子害得进了监狱,儿媳妇牡丹也跑了,你婶子受刺激后连饭菜生熟都弄不清,我一着急上火气管炎就更严重了,连活都干不了!家里现在一点进钱的地方都没有,粮食也没有了,你说让我们怎么活?”兰远学说完开始剧烈咳嗽起来。
“叔,我知道你家的日子挺难,可我都要了饭了,实在是有心无力,没能力接济你们家!”虎老七面带愧色说道。
“你这不是耍臭无赖吗?反正你要是没啥说法,我和你婶子就天天上你家吃饭来!”兰远学急了。
“你愿意来就来吧!”虎老七颓丧地说道。
“你看你这熊样,纯粹一个臭无赖!你连你磕头兄弟都坑,你还是人吗?你爹是个胡子,我看你跟你爹也差不多少,净干些埋汰事,你们老赵家真是一辈不如一辈!”平日里看起来老实巴交的兰远学破口大骂。
虎老七低眉顺眼,任凭兰远学谩骂,就是不吭声。
兰远学一激动,咳嗽得更厉害了,正在这时候,唐兰抱着孩子回来了。
“虎老七,你个王八犊子,你不是说你没钱吗?”兰远学发现唐兰手里的酒瓶子立刻对虎老七怒目而视。
虎老七也不打搭茬,几步跑到唐兰面前,抢过酒瓶子,“咕咚咚”一口气喝掉半瓶,然后不管不顾地躺到炕上,酒瓶子还在怀里抱着。
“老七媳妇儿,从今天起我和你婶子就在你家吃饭了,中午饭多做点!”兰远学看和虎老七弄不出什么结果,扭头对唐兰说道。
“叔,我们家也没多少粮食,这还是别人送的!”唐兰皱眉说道。
“我不管,中午我和你婶子准时到!”兰远学说完,气哼哼地走了。
唐兰透过窗户看兰远学出了大门,无奈地叹了口气,回头再看看已经鼾声如雷的虎老七,心中未免一片悲凉。
兰远学说到做到,中午的时候真领着老婆杨桃花来到了虎老七家。
唐兰的饭菜刚端上桌,兰远学和杨桃花就不管不顾地吃起来,吃完了把饭碗往桌子上一扔,两个人大摇大摆地离开了虎老七家里。
唐兰看着盘子中被吃得干干净净的土豆片,眼泪不争气地流了下来,她凑合着吃了一口,然后背着破碗出门看水去了。
夏天的天气就像猴子的脸说变就变,唐兰出门的时候还是晴空万里艳阳高照,等她到了稻田地的时候,忽然间乌云密布,好像谁打翻了墨汁,瞬间就把整个天空都染黑了,天气显得格外沉闷,远处电闪雷鸣,很快稻田的上空也雷声隆隆,紧接着倾盆大雨从天而降,很快四处就白茫茫一片。
好在唐兰早有准备,从家里带了一块塑料布,她把塑料布披在头上,抱着小金豆躲在一棵树下,她蜷缩着身体,听着雨打塑料布的声音,看着稻田地的水慢慢上涨,心中焦急万分。
如果稻田地的水满了,唐兰就必须去排水,可她抱着孩子,根本就没办法干活,如果水稻被淹了,她的这份工作肯定就没了,所以唐兰心急如焚。
雨越下越大,稻田地里的水很快就要蓄满了,唐兰一咬牙,把自己的外衣脱下来垫到地上,把破碗放到衣服上,又用塑料布盖好破碗,然后冒雨冲到稻田地中。
唐兰行走在泥泞的稻田埂上,雨水模糊了她的双眼,她浑身冰冷,却无暇顾及,顶着大雨吃力地排着水。
这时候唐兰隐隐约约听见了破碗的哭叫声,她抹了抹眼睛上的雨水,看向大树下,犹豫了片刻,自言自语道:“闺女儿对不起,妈快点干,你就忍一会儿吧!”
唐兰泪水流出,混合在雨水中无法分辨,她正拼命地干活,忽然一个强有力的大手攥住了锹把。
唐兰吓了一跳,抬起头擦了擦脸上的雨水,发现面前站着一个中年男人,男人头戴草帽身穿雨衣,眼睛正直勾勾地盯着自己。
唐兰认识这个男人,他是本队的社员田大强。田大强是个热心肠,就是有爱和妇女开些荤玩笑的毛病,不过他嘴上虽然爱占女人的便宜,却从未做过出格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