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部戏是一部都市黑色幽默电影，在戏里一个香港演员没有按原来的台词临时加了几句有黑道意味的台词，因为是同期录音，而且他所说的那类话，大陆这边私下里大家也常说，还有一个原因就是那个香港演员的戏确实是好，因此张一哥在剪片子时就没怎么在意，等片子去送审，没被通过。他知道自己出了问题，立马那那段剪掉，重去报审，还是没过，提了一大堆的意见，把他给弄得云山雾罩不明就里。

有明白事的人告诉他，这主管审片子这官儿看上了这部电影的女一号，要跟她一度春宵。

这事让张一哥直咬槽牙，这女一号，是他求爷爷告奶奶求来的，自己还没捞到一度春霄呢，还给人一度春霄，他知道自己不用去说，一旦去说，那女明星一定大嘴巴招呼自己。

这事就这么耽搁下来了，他拍这部戏用了八百多万，五百万是凭着大导演的面子扎来的，这钱还好，关键是另外三百万，是他找高利贷借的，大陆的高利贷不比香港的高利贷慈祥多少，这三百万少还一周就是一辆马自达。这些天可把张一哥给愁坏了，几次要跳楼。

我是在一个圈内的私人聚会上见到他并知道他这些事的。

“兄弟，你现在能多看哥一眼就多看一眼，说不定明个儿就见不到哥哥了。”

当时我因为喝了点白酒，想都没想就拍胸脯说：“哥哥，这事包我身上了，三天后听信。”

我清楚地记得他听我这话，就象当年被白狗子残酷蹂躏的老乡见到了红军，他死死地抓住我的手，“兄弟，这事你要哥哥办成了，哥哥把自己妹子送给你当小老婆。”

翌日，我酒醒之后想起此事的三件不妥之处：一、我手头上没有可以镇得住那个审片子的高官；二、我记得张一哥只有兄弟两个，没听说他有什么妹妹，三、我大老婆还没有怎么会先有小老婆呢？

正当我后悔自己说话办事不过脑子时，我的手机响，我一看号码，高胜利。我心头一喜，得，这张一哥的小舅子我是当定了。

我接了手机，高胜利先是拐弯抹角说了好些客套话，然后问我什么时候给他引见王一冰。我知道他找我准这事，我矜持半天，才说：“高兄弟，哥这有件事不知道你能不能帮得上忙？”

“什么事，你说？”他语气谨慎地问。

我就把事情大概跟他说了一遍。

他犹豫了老半天，然后说：“周天，我跟你说实话，我们家多年的家规，不准许家人替别人办这类私事，这从我爷爷那就立下的规矩，所以这个事比较难办，实在不行，我可以私人借他点钱，让他暂时度一下难关？”

“那就不用了。”我收了线，等着他主动给我打电话，果不其然，没过十分钟，他的电话就打过来，“周天，我想问一下，他那电影那些不合适东西真的去掉了？”

“这还用说，再怎么咱也得听政府的不是。”

“那你等我十分钟。”

十分钟过后，张一哥给我打电话，说话都语无伦次了，“兄弟，今晚‘天上人间’，哥哥做东，给你找两俄罗斯妞儿，你可带够伟哥呀，上阵拉不开枪栓可不怨哥哥没提醒你呀。“

又过十分钟，高胜利电话打过来，只说了一句话，“你要我给你办的那事我给你办了。”然后收了线，我知道他还有半句话没说：“我要你给我办得事你是不是也该办办呀？”

27 公鸡掐架

按“暮城”屋委会的规矩，所有成员未经三分之二委员允许带陌生人进来属杀无赦，要是连个招呼都不打，两罪并罚，应该是车裂了。

我带着高胜利进家时，王一冰跟安琪两人正打扫屋子呢，两个都是头戴报纸帽，身着掉了色的家常衣，妆也没化，象两个朴实能干的女钟点工。王一冰正在擦门玻璃，安琪拿着个搓子正准备出门倒垃圾，猛见我带着个陌生人回家，安琪立即一脸的冰霜，拿着搓子上下打量了一下高胜利，然后走到我眼前，“你不知道规矩吗？”

安琪是“暮城”屋委会局法局长，主持工作的。

我讨好地冲她笑了一下，“我知道我坏了规矩，可是我这哥们做了点让封建家长不认可的事，让家里给赶出来了，现在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没地方呆，所以我想让他在咱们这呆一会，一会就走，他正联络朋友给他找住处呢，他今晚不住这儿。”

高胜利在一旁点头哈腰地连连说：“是是是。”

安琪丨警丨察问案似地走到高胜利眼前，又上下打量过后，“你打哪来准备到哪去，姓什么叫什么，快说快说？”

“我叫高胜利，是周天的哥们儿，就象他说的，我被我妈给赶了来了，现在暂时没地方住，所以想……”

“外边的酒店全住满了吗？你也可以住桥洞子呀，那儿还有地儿呢？”

高胜利大概从没见如此强悍的都市女生，脸涨得通红，盼援地看了我一眼，又看着王一冰傻笑，王一冰冷冷地往这边瞧了一眼，继续擦着玻璃。

“‘太后’，有点过了，再怎么说，我也算是义天公司一员吧，我一哥们儿落了难，总得网开一面吧。“

“我就奇了怪了，怎么你总有朋友没地方住呀？”安琪说这话时，冲正擦玻璃的王一冰看了一眼，王一冰当没听见，继续工作。

正说着，朱洋跟宁军走进来，朱洋看屋里有个陌生人，先看了安琪一眼，“‘太后’，怎么着，换新面首啦？”

安琪瞪了我一眼，“不是我的，是‘假炮’的。”说着拿着搓子出门倒垃圾去了。

我抢步向前握住朱洋的手，“真是谢谢‘及时雨’哥哥及时救驾呀，你可不知道，刚才‘太后’差一点吃了我。”

朱洋看了高胜利一眼，很大牌地跟他握了握手，并做了自我介绍，宁军也做了同样的事，不过宁军看高胜利的眼神有些敌意，不知道什么原因。

高胜利拿起安琪放在地板上的条帚，驾轻就熟地干了起来，宁军进了自己的屋子，我跟朱洋则象个华太师两傻儿子似的打开电视看一个一个男人皇帝似地挑好多女人的综艺节目。

高胜利边扫地边看似好奇地跟王一冰搭话：“你们的名字真好玩，假炮、太后、及时雨，你叫什么呀？”

王一冰看了她一眼，大酒店前台接待似的商业性一笑，没说话。

为了不让高胜利尴尬，我只得在一旁搭腔，“她叫‘修女’，进屋的那牛人，叫‘神父’。”

“修女？神父？”高胜利习惯性地皱了一下眉。

“都是侍候上帝的仆人。”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