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说电能城是未来五十年内高凉的主要发展方向，我们先要搞清楚高凉的社会结构、经济结构、资源结构。高凉是资源大市，但不是矿产类资源大市。高凉是一个渔农基础城市，可惜不是产粮大市。高凉也不是人口大市，所以靠劳动力的工业绝对不可能成为主力，学鹏城那样招收外来工？高凉连五邑地区都竞争不过，又怎么可能又怎么可能将工业作为主要发展方向？”

范思成喝了一口水继续说：“高凉的经济结构我认为现在是有点畸形的，为什么这样说呢？因为高凉明明是一个不适合工业主要发展方向的城市，这几年的工业总产值在高速增长，而且增速比其他产业要高。很多同志们看到这样数字非常高兴，认为我市将会成为一个新兴的工业城市。但我只能泼冷水，如果跟风花大力气发展这些完全没有知识产权的工业，说白了就是加工业，因而错过了其他产业的发展，因而走了冤枉路，以后肯定要悔到肠子都青的。”

“范思成副市长，我听这么说好像希望我市的工业下降才好呢？我真的不明白，我们的工业增长超过全省的平均值，你竟然说是畸形的，要是增长更多一点，你岂不是说我市的工业是毒产业？是劳民害民的产业？”马明远又跳出来了，他气啊，去年他沾了前任的光，工业总产值增长达到全省平均值，他正在高兴呢，刚才他才提出一揽子加大工业扶持投入，现在范思成竟然说工业发展是畸形发展，他能不气吗？

范思成看着马明远微笑，直看到他要拍案而起才转开视线。

他淡淡的说道：“马市长说的没错，去年我市的工业总值的增长比全省平均值还要高一丁丁，达到三百亿，占全市总产值三成。单从增长看，比其它产业都高，这个增长数，如果放在其它城市，比如像铁城这样的城市来说，是一个值得骄傲的数字。但是，放在高凉，我却认为并不是什么值得骄傲的事。各位常委，你们也一定不认同我说的是不是？”

“那么，请告诉我，我们市去年的工业生产净增长是多少？请告诉我，去年工业相关的基础投入是多少，财政支持是多少？你们只看到那增长的数字，为什么不看看这些数字呢？把这些都扣掉，还有增长吗？”

“还有，请告诉我，现在工业区里的那些工厂，占了最多工业投资资源的工厂，他们三年后，五年后，十年后会怎样？十年太遥远了，五年他们就不存在了吧，劳动密集型的加工业，绝对不是持久发展的方向。还有，请你们告诉我，所谓的工业总产值里，农工结合产业占了多少？也就是那些加工农产品水产品的企业。”

“……。”范思成的一通反问，把马明远问得哑口无言，其他常委对这些并不熟，就更无话可说了。

虽然范思成的电能城计划非常宏大，听起来远景诱人，而且他的理由也非常充分，把所有常委都驳得哑口无言。但是，因为马明远不支持，最后只能举手表决。

可惜，表决未能得到三分之二以上支持票，所以电能城计划未能通过，这是范思成从政以来，第一次提议没获通过。以往，无论他是不是常委，无论他在什么位置，提出的提议都能在常委会或在班子上通过。

这次，例外了。

当然，许进步有最终确定权，他可以强行通过这个提议，但许进步并没有这样做。因为，这个提议并不是短期的计划，这是一个涉及十多年的建设周期，数十年或更长的管理期的计划，如果成立初期就不能获得常委的全票通过，以后可能会有更多麻烦。

范思成情绪有点低落，他十分不理解这些人是怎样想的，明明那么好的计划，明明可以持续发展的行业，明明可以成为全国冠军的事，为什么他们不支持。

“老许，我觉得市常委老龄化严重。”散会后，范思成并没市府自己办公室，而是进了许进步的办公室。

“呵呵，你是不是说如果常委们年轻一点就会支持你的计划，现在的常委年纪大了，思想落后了？”许进步说。

“难道不是吗？”范思成就是这样认为的，这些大叔老头，思想僵化了，他们的思想里，要么是拼了命的种地，要么拼了命的搞工厂。

这确实是全国体制中占大多数的思想，那些最老的人，他们只认同只有种地才有饭吃，我国是农业大国，折腾其他事都是不切实际的，闭着眼睛种地就是好同志。

我国是农业大国，地是必须种的，这一点范思成也非常认同，并且在龙南的时候大力发展。但是，高凉不是这样的地方，高凉并不能以农业为主发展，即使是新型农业，经济农业，订单农业，都不能作为高凉整个市的发展方向。

因地制宜，以自己最有利的条件寻找最适合的发展方向，这是地方主政者必须掌握的眼光、技能、思想，范思成现在不仅对那些不支持的常委有看法，对马明远更有看法，他认为，马明远根本没资格也没能力掌好高凉这艘大船的舵。

他连航向都找不到，还能做什么？

有人认为工业发展能代表一切，工业强就是国强了，工业发达就是经济发达了，这是多么肤浅的认识。范思成觉得，马明远之流就是这种人。

花了大力气博取一点点工业总产值的增长，但是，增长带来的财政，增长带来的社会效益，却完全填补不了为这些一点点工业产值增长的投入，而且，最严重的是，这是一条完全不适合当地的发展道路，也就是说，投进去的永远挣不回来，这是多大的决策性错误。

范思成认为，高凉就是完全不适合以工业发展为导向的城市，高凉最大的优势就是这一片海。包括这一片海带来的风、海产、矿藏、运输便利等等。然而，这些都不能支持高凉更好发展工业。除了这些，高凉的人口、地理位置等等，都不适合以工业为主导发展本市经济，更不适合以此为未来导向。

“思成，你还是年轻了，很多事并不是非黑即白的，不支持你的常委，不一定就和马明远一样的思想，他们不支持你，或许有不愿意说的理由呢？我们都是人，凡人。凡人，就有凡心，所谓的凡心就是私心。又或者，你提出的时间不对，可能再过多两个月，现在不支持我的人都会变成电能城的粉丝呢？”许进步笑说。

“老许，你想表达什么直接说，别扮成一个哲学家模样，年轻人说，装逼会遭雷劈的。”范思成恨恨的说道。

“哈哈，这叫装逼吗？真的不懂年轻人的语言。”许进步递给范思成一杯茶说，“我想说的是，马明远的铁杆圈子并没有形成，所以近半站在他一边，并不一定就是他阵营内的人。你的这个提得太突然了，大家还需要消化一下才明白计划是什么回事。还有一些人就是，他们必须弄清楚，自己将会在这个计划中得到什么……。人心是很复杂的，虽然我们相信大家都是有颗为国为民的心，但是，各自对为国为民的方式，并不一定完全相同的，所以，你得给他们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