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风？嗯，确实是，要刮大风了。”王小新点头说，“这风会刮倒多少人呢？是顺风生，逆风死吗？”

“老王，识事务者为俊杰这话，有时候是非常正确的。不过，即使是识事务，也得有资格。有一些人，应该没这资格了。”钟有道又说。

“有道，你变了，变得睿智了，突然间就聪明了。”

“老王，顺势而行，绝对比逆流而上要轻松。”钟有道看了王小新一眼，暗地里一咬牙说，“老王，我想说一句你听了可能不高兴的话。”

“什么话？。”

“在江中区，你强势十年了，这一次，要么你想办法进市里吧，如果不成，不要和他对着干，否则，吃亏的是你。这人，虽然年轻，但却很智谋，而且背景深不可测。”

王小新看着钟有道没说话，无疑，钟有道的这句话是有道理的，而且是为他好的，这是朋友真话，没有交情的人，一定不会说这样的话。

钟有道是感激王小新曾帮助过自己，所以直接劝他不要和范思成搞对立，否则，他会被风刮倒的。因为，范思成所以被扔到这里来，就是要刮风的。

他还隐隐指出，王小新在这里强势十年了，过去十年来他一直压着老书记，老书记到死都没能完全行使一把手的权力。但是，他强势了十年，江中区却变化不多，进步甚微。范思成之所以被扔到这里来，完全是因为他无能。如果江中区发展的非常好，上面根本没理由从那么远调一个书记来。

王小新虽然不信邪，但是现在已慢慢感到了范思成的威势。

“有道，你是让我跟你一样倒向他，捧他的臭脚吗？”王小新心里已非常不高兴，极力压着不快说。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党政之间应该有更好的配合。本来你就应该是被他领导的，这是法律规定的好吗？你非得要强人家一头，那是违法的，你不听从他的领导和指挥，那也是违纪的。”既然说开了，钟有道也不再怕得罪王新。

“呵呵，钟局长跟了两天范书记思想觉悟和法律意识都提高了，看来，我也该好好向范书记学习才行。但是，钟局长啊，你觉得，你跪舔他，他就不会追究你的过失吗？我敢打赌，他早晚会跟你清算。”王小新心里已怒火中烧了，他很想拍台跟钟有道反面，但是，他还想知道更多的东西，所以，他只能强压心底的怒火。

“如果我真的违法乱纪了，他清算我也是应该的。”钟有道说完这句便不再说有关于范思成或江中区现状的话题，王小新拼命往这上面扯，他也不再多说一言。

最后，王小新十分无趣，两人默默坐了一会儿，各自散了，一桌他们一直喜欢的饭菜，一口都没吃。

怎么办？在路上，王小新一直在问自己。

他怎么办，没人可以给他什么指示，更不会有人告诉他该怎么办。因为，碧雅居拆迁伤人案带出来的问题，令很多人都惶恐不已。

区公丨安丨局结案并将案子交检院后，市纪委和区纪委也开始忙了起来。也不知道老鹰和李雅文什么居心，两人竟然不约而同的咬出来不少与本案并没有关系的人。也许，他们早就有了计划的，只要两人被捕，就把那些得了利益的人咬出来。

他们有这种报复心态很正常，他们也许会觉得，自己被抓，就是因为那些家伙没出手发力帮忙才会这样的。

市纪委书记找许进步，区纪委书记找范思成，他们不约而同提一个问题：这案子牵出的人太多了，全都查吗？这样搞会不会引发不稳定？

牵扯进去的人实在有点多，与本案有关的，无关的，与碧雅居有关的，无关的，大大小小合计起来，仅编制中人就有二十人之多，还有一群事业单位的人。这些人都受了贿，各种花式受贿。

许进步和范思成是经过商量的，他们给纪委的指示是：与碧雅居拆迁伤人案有关的，严查，急查，严办，急办。办了与案子有关的人后，办与碧雅居有关的人。办了与碧雅居有关的人后，办与碧雅居无关的。一句话，无论是谁，只要他们伸手，那就不毫不迟疑的挥刀将他们的手砍了。

于是，纪委侦骑四出，明的暗的，各自将本部的人全都撒了出去。

当然，他们没忘了那几个市里大佬级别的人，这些人市纪委办不了，所以省纪委也行动了。

省里没人干扰李雅文的案子，市里也再没人敢说话，很顺利的李雅文和老鹰、金脚带等人便被提出了公诉，法院接了案子排期审理。

而那些涉案的干部、公职人员，被纪委过滤一遍后，也有几个被移交司法处理。

风过留痕，水过留迹。从刚刚到任时的“宅班”到后来的“会骂”再到“清洁”运动结束，二百天时间里，范思成在高凉市的江中区各级机关各个部门中留下了深深的痕迹，估计在未来三五年内都无法消除的痕迹。

人们从来没见过一个新到任的区委书记，竟然能一个月不开会，不参会，不接访，不调研……，每天只准时上下班，每天三点一线过日子的。

大家也没见过，可以接连开数场长会，接连开会狂骂的区委书记。这位区委书记搞的加强党风廉政建设，清洁干部队伍灵魂的运动，真的清洁到干部的灵魂去了，真的让人们的灵魂震撼。

二百多天过去后，江中区的干部队伍是一个全新的精神面貌，那些暮气沉沉没有了，换上了生机勃勃，整个队伍充满了阳光，充满了向上的活力。

要说范思成给江中区留下的痕迹，最深刻的无疑是一口气清理了那么多的不良干部，污点干部及低能干部，被队伍清洁运动清理掉的人数，竟然比换届调整的人数多得多。当然，这些被清理掉的人里，主要还是低能干部。

所谓的低能干部，就是完全没能力完成本职工作的人。这种人，他可能不受贿，不谋私，也不会搞什么腐败的事，他们上班绝对勤快，月月满勤，每天就如行尸走肉一般上班下班，到点领工资领福利。至于他的工作，绝对和他的“勤恳”不成比例。一个部门，一个单位，往往不是因为有人受贿，有人谋私而变得没有效能，而是因为这种低能干部造成没有成绩。

在范思成看来，这种低能干部，最大的毒害之处，并不是他无法完成工作，最大的毒害是这种人带给队伍的那种消极的思想。低能干部完不成工作，是看得到的害处，由他们而引发的消极思想却是看不见，摸不着的，一直到这种思想大面积传播，长时间积累毒害才会显露出来。

范思成是绝不容许这种人在自己带领的队伍里的，他宁愿要一个有一点点污渍，但工作能力强大的人，也不要这种无能力的“老黄牛”，只吃草不干活的老黄牛谁要？

无论是风刮过的痕迹，还是雨水冲涮的伤疤，都会给人们痛苦。同样，范思成的刮起的这一阵清洁灵魂的大风，给整个江中区的体制也还来了阵。

不过，阵痛过后，队伍新的精神面貌带给人们惊喜。这种积极向上，充满活力的形象，大家已很久没看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