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兴安没再说话，他有话说，但是在办公室里他不宜说太多，即使和领导再熟，在这里，他的身份就是秘书。

除非，傅友安问他的意见，否则该闭嘴的时候他就闭嘴。

傅友安还真的不耻下问，他说：“兴安，你说怎么办？面对这堆东西，我总不能没态度吧。”

“我没什么主意，或者…范主任会有主意，他的点子多，或许可以有办法治这些王八蛋。”陆兴安说。

“嗯，那小子现在天天住在豪华病房里享受，该让他动动脑子了。”傅友安点点头。

“那…我通知他回来？”陆兴安说。

“不，我打电话给他吧，这小王八蛋现在还没出院，贸然回来，别人看到会有想法。”傅友安摆了一下手，陆兴安退了出去。

范思成当然也知道了联合检查的事，他知道这应该是傅友安促成的，但是他猜得到，检查结果肯定是不如人意的。

他开始想不是明白为什么傅友安多此一举，明明硫石新文化公司多项违法违纪及犯罪，他已将证据交给了傅友安，直接查办就是了啊。后来他想明白了，领导是要通过件事测试一下几个重要部门的态度呢。

“领导，我先猜一下联检结果，一定让你非常失望是不是？”范思成接通傅友安电话，没等对方说话，一语猜中了结果。

“那你知不知道我打电话给你为了什么？”傅友安并不惊讶范思成能猜中，毕竟然，这混蛋在外面漂着，已接触到不少情况。

“呵呵，我哪知道领导为什么要打电话给我啊，我又不是领导肚子里的蛔虫。我猜，领导是嫌我的进度慢了，催命来了吧。”范思成笑说。

开玩笑，他当然知道傅友安为什么打电话啊，只是，他不愿意说穿罢了，作为一个聪明的下属，在领导面前不能表现得太聪明的，领导虽然希望下属是万能的，但又不希望下属是最聪明的。唉，这实在是矛盾得很，这是人的通病。

“哼，你也知道进展缓慢啊，你这样搞，是不是今年都没希望突破了？”傅友安当然明白范思成在装傻。

“那不用吧，过年还有将近两个月呢。”范思成笑说，“我觉得，如果领导下决心的话，这几天就可以突破了。我在想啊，有些人这个年只怕不好过了。”

“光嘴巴这样说有啥用？”

“领导你该下决心了。”

“唉，哪有那么容易，你看到了，联检一个明明的问题的企业，而且还是区辖的企业，他们竟然敢这样胡弄，简直是肆无忌惮啊。他们为什么会这么猖狂？不就是因为市委现在是被他们架空的吗？如果我们没有万全的办法打破他们的平衡状态，我担心他们反扑的时候，事情会更严重。”

“领导，你想多了，他们是一群什么人？只是一群唯利是图，贪得无厌之辈而已。别看他们现在好像很稳的样子，那是因为没人打破他们的平衡而已。一旦失衡了，他们绝对会慌了起来，顾不上反扑，先自保内斗。领导知道抗战前的民国吧，看上去多强大的，但实际上呢，只要有一点外力，他们各派各系，为了呆存自己实力，便开始内斗了，哪顾得上对外。”

在范思成看来，石城的三矿各方势力，虽然表面看上去平衡而牢固，但一旦有一点点突破便会失衡，失衡之下，他们便坐开始内斗，对势弱了的一方，群起而噬之。这种情况之下，正是己方的好机会。

所以，他现在很着急打一个缺口，那怕这个缺口很小，只要有缺口存在，平衡就会被打破，机会就来了。

“那具体你有什么建议？”

“一个字，逼。如果这逼不成，我们就自己动手。”

“逼谁？”

“那个长头发的啊，告诉她硫石新文化公司什么回事，看看她有什么反应，如果没反应，就直接动手了，不必再给她面子。”

他说的那个长头发的就是现任市长苏晓晖，事实上，苏市长是齐耳短发。

傅友安还真的采纳了范思成的建议，亲自打电话将苏晓晖请到办公室。

“傅书记，您找我有事？”苏晓晖和傅友安握了一下手说。

苏晓晖四十多岁，年纪和傅友安差不多，但保养得好，样子看上去比实际年龄少得多。

她今天穿一套工艺非常精美的职业套装，齐耳短发，精致的脸上架一副细边银框眼镜，很斯文，但从双眸里透出的隐约官威，却有一种凛然不可犯之气。

“呵呵，苏市长还是第一次到我这里吧，请坐，请坐，也没什么事，我泡了一壶清明茶，请苏市长品品。”傅友安请苏晓晖坐下，给她倒了一杯漂着茶香的热茶。

“龙乡的清明茶？听说是范主任发现并推广的。”苏晓晖端起茶啜了一口说，“嗯，不错。虽然我不喝茶，更不懂茶，但是这茶，确实好喝，回甘悠长，唇齿留香。”

“听说是这么回事，而且我还听说茶园就在他家后面的山上，茶园主还委托他们家管理这个茶园，可恨，这小子竟然不拿两斤来贿赂一下我们。”傅友安笑说。

“有一个说法，别的茶每年都可以摘两茬或三茬，但这清明茶，每年只摘一茬，所以产量非常低。他不送给我们，也许是没存货了吧。”苏晓晖确实是不喝茶的，但可能是没事或者觉着这茶不错，她又端起来将小杯中的茶喝光了，再赞了一句好茶，然后问傅友安什么事儿。

傅友安没说话，顺手在旁边的矮几上拿了一个资料袋递给苏晓晖。

“这是什么？领导跟我打哑迷了？”苏晓晖接过资料袋说。

“一份群众举报硫石新文化公司的资料，您先看看。”傅友安笑说。

“哦？不是刚刚才联检过这个公司没事吗？怎么就有人举报了？”苏晓晖很是惊讶的样子。

“不，是有从举报了，我才要求联检的，但是联检的结果……。苏市长，您认这个联检可信呢，还是这分举报可信？”傅友安淡淡的说道。

苏晓晖微微一笑说：“傅书记，无论是人情感上还是从素质上说，当然是我们的同志更可信一些。当然，有时候同志位的工作也是会有疏忽的。”

傅友安不吱声，脸含微笑的看着苏晓晖。

他到任石城，这是第五个月头了，单独交流今天是第一次。他对这个女市长的背景及经历了解得很透，无可否认，这个女人是有一些能力的，她的能力甚至要比很多男同志都要好。但是，傅友安认为她有一个致命弱点，就是过于相信平衡之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