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的赌可不是酒肆赌坊中摇骰子的游戏。
而是薄命!
她赌刘睿影方才那一剑之“空”只是凑巧。
赌刘睿影决然无法再现方才那“空”的一剑。
这话听起来没什么区别,实则是将所有的生命都关注在这一次决定之中!
恐惧有时候可以让人害怕到下投降,也能让人不顾一切的去疯狂。
刘睿影越发的淡定自得,李韵就越是恐惧……
哪怕她知道自己不该出剑,却还是忍不住在水壶刚刚离开刘睿影的唇边时出出剑了!
这一剑裹挟着东海之力。
顷刻间,整个海岛的大地都开始轻微的震荡。
轰隆的雷声不是从天而降,而是从海底喷涌而出,化成一条通天彻地的水龙,将画面陡然升高了一丈有余。
李韵的剑意更盛!
水这样的至柔之物,在此刻已然变成了摧枯拉朽的存在。
无论刘睿影还有什么后招,亦或是他此刻的淡定只是空架子,李韵都再无须思考。
她要用这把剑所带起的水势,勾连天地伟力,将刘睿影彻底摧毁,连身上的布片都不会剩下……
水幕一层层迭起,大口大口的把这逍遥窟的陆地吞吃下去。
李韵站在最高处,她的身影在刘睿影眼中已经变得很小。
如此高的水幕,若是扑将下来,根本不需要李韵再行出剑,就能将刘睿影压成一滩血沫。
但刘睿影还在不紧不慢的拧这水壶的盖子。
这盖子须得三圈半才能拧紧。
第三圈刚到!
李韵双手压住剑柄,身形前倾,自上而下,引着如山般层层叠叠的水幕压了下来。
壶盖拧完了最后半圈。
在水壶落地的时候,一道极细极快的剑光穿透水幕而出。
这道剑光比光更快,更灿烂,又比这世上最细的丝线还要纤细。
可就是这样一道纤细柔弱,看上去毫无气力的剑光在穿透水幕之后,竟是让这股磅礴的自然伟力瞬间崩塌!
水幕在空中碎成一块块,碧绿和湛蓝相互交织在一起。
在随后一块水幕落地后,就像是一块翡翠被距离砸的稀烂。
一片猩红附在水面的泡沫上,反射的阳光,都带着淡淡的粉色。
刘睿影任凭水幕冲刷了自己的身体。
这样的水,和普通的海浪已经没有任何区别。
待水幕彻底落尽又退却后,他走到了那片反射着淡粉色光芒的地方。
水打起的泡沫在消失的速度很快。
腥红的泡沫在刘睿影还未靠近时,就只剩下了猩红!
一柄染满了鲜血的星剑插在地上,入土刚好一尺,若是伏地了身子看去,像极了墓碑的模样。
这是第三把星剑。
加上刘睿影现在手中的两把,五把星剑已经有了三把。
但刘睿影没有上前去拿起,只是站在原地不动声色的看着这柄沾满血沫的星剑。
水已经退去,很快便恢复了原先的样子。
等了许久,刘睿影似是失去了耐心,对这前方的空地说道: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现在鹬蚌已经分出了胜负,渔翁还要躲在暗处?”
话音落下,又等了片刻,才有一人从空地的远方缓缓走来。
他像是凭空出现的一般。
但刘睿影看的很清楚,高仁是从地里钻出来的。
整个海岛,或者说逍遥窟,本来就是暗道纵横。高仁从地底下的某段暗道中钻出来,也不足为奇。
刘睿影早就对在这“逍遥窟”中出现的任何人都不起波澜,从李韵调动起东海伟力的时候,一层层的水浪叠起,他就感觉到了高仁的存在。
不过当时正和李韵的争斗到了最为紧要的关头,刘睿影没工夫也腾出手来应对高仁。
何况他向来精于算计,在没有完全把握的时候决计不会冒然出手。
现在他大大方方的站出来,证明高仁已经有了应付刘睿影的法子。
“真是精彩啊!”
高仁边走边鼓掌。
头上还带着那顶滑稽的帽子,从漠南起他就一直带着,刘睿影想不通这顶帽子到底有什么特殊之处,以至于让高仁片刻都不舍得摘下来。
“哪里哪里……”
刘睿影面带笑意,极为谦虚的说道。
这般表现反而是让高仁极为诧异……一时间停在原地,不断鼓掌的双手也僵在了半空。
“我打不过你。”
高仁忽然很是泄气的说道。
他的手耷拉在身体两侧,脑袋也耷拉着。
“你最好的出手机会已经错过了。”
刘睿影说道。
高仁沉思了半晌,终于点了点头。
让一个号称算无遗策的人承认自己的失败太难了,因为这承认之后,不光是失败,还有他心中的所有骄傲都被撕扯的粉碎。
他从怀中取出两根算筹,用拿筷子的姿势拿着,很快又换成是用两根指头夹住。
旁人的算筹可以用来算钱,高仁的算筹却是可以杀人。
刘睿影早在震北王域的时候就曾领教过。
所以现在一看到高仁拿出了算筹,他心头一紧,鼓足精神,做好了全部的戒备。
不过高仁却没有别的动作。
这两根算筹被他夹在之间,灵活的来回转动起来,像是一个小风车。
“其实要杀一个人,不用那么在意时机。”
高仁忽然开口说道。
“只要有让他必死的决心就够了。”
刘睿影接过话茬继续说道。
两人同时笑了起来,因为的确是如此。
只要有一定让那人死的决心,即使时机错了,也没有什么好可惜的。
这样大的决心,一旦完成,活着还能有什么意思?不如在完成这决心的时候死去才是最完美的一辈子。
“不过还是有轻松容易和艰难之分。”
刘睿影接着说道。
“刚才在你破了李韵的海浪之后,也算是个好机会,但我没有出手。”
高仁说道。
“的确是个好时候。就算我已经知道你就躲在地底下,但那一刻我的精神还是松懈了一瞬。若是你能抓住那一瞬就好了。”
这话好似是迫不及待的想让高仁杀死自己。
到了他和高仁这种地步,对时机和力道的把握已经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知道错过的时机就和错过的人一样,都不可追。纵然侥幸追回来了,也不是原先的味道。
“在那种情况下牵一发而动全身,你竟是还能顾及到我。”
高仁的语气中含着佩服。
这世上能让他看得起的人不多,佩服的人更少。除了他师傅叶伟和师弟萧锦侃外,现在又多了个刘睿影。高仁和李韵虽然彼此之间有过合作,但他并没有多看得起李韵。
或者说,在高仁的脑子里,女人都上不得台面。
“你说的不错,要不是那种感觉所带来的特别变化,我也没法分神顾及到你。”
高仁听完后深吸了口气。
那种变化果然非同小可,而他深知其中的缘由。
“你身上的‘势’已经和大宗师法相融为了一体。”
高仁解释道。
刘睿影忽然想起这次他提起星剑时,体内的大宗师法相十分安静。被高仁这么一说,他连忙感应,发现原本是大宗师法相的位置,混沌一片,虚无至极,什么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