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这里却是做什么?
内陆的农民在土地里刨食吃,海工在海里捞食吃,本质上没有区别。
但在刘睿影这样的外人看起来,海工的确要比那些商队要刺激的多!
“这位少爷,您还是别出去吧!这里的人吃的都是臭鱼烂虾,睡的也是臭烘烘的大炕!船小的除了海货以外,就剩下个插脚的地方了,怎么还能带人出海?”
一人说道。
刘睿影冲他笑笑,并不言语。
转而走到先前珍珠妹指的那处空座头坐下,要了两条鱼,一条烤的,一条水煮。
“一人吃连两条?”
珍珠妹问道。
刘睿影没有解释,直接在桌上放了一锭银子。
在外露富不是聪明人的做法。
但棚子里的人都是普通海工,除了身体比普通人精壮结实些以外,再无其他。
银锭往桌上一放,刘睿影本以为会引起周遭的热烈关注。没想到这些海工竟然和没瞧见似的,自顾自说话,看都不看一眼!
“快收起来吧……吃鱼也要不了这么多,我也找不开!”
珍珠妹怯生生的说道。
鱼都是现成的,不论是烤的还是水煮的。
两条鱼,两碗米饭,很快就端到了桌上。
珍珠妹看到刘睿影还是没有把那银锭收起,不由得皱着眉头,有些生气。
“你找不开,我也没有零钱。”
刘睿影说道。
珍珠妹犯了难……
“不如这样,我问你些事儿,就算是抵了银子。”
珍珠妹咬着嘴唇,思考了片刻,还是在刘睿影身旁坐了下来。
“你想问什么事?”
“你在这里有多久了?”
这是刘睿影的第一个问题。
“出生就在这里。”
珍珠妹回答道。
“出海都要做什么准备?”
刘睿影接着问道。
珍珠妹笑的有些尴尬,过了许久,才支支吾吾的回答道:
“我没有出过海……”
刘睿影瞳孔一缩!
一个常年忙碌在海边的姑娘,竟然没有出过海!
酿酒的人不会喝酒,种地人从不吃粮,这在刘睿影的认知中都是不可能的事情,但现在却的的确确的发生了。
“那你的确是找不开这银子了……”
刘睿影很是失望的说道。
“不过……我虽然没出过海,但出海上的事情我基本上都知道!”
珍珠妹不服气的说道。
有个词叫做耳濡目染。
她常年累月的在这棚子里卖鱼,单凭这些海工们说的话,聊的天,都能知道不少东西,起码要比刘睿影懂得多。
“那最后一个问题……怎么知道自己晕不晕船?”
太上河的画舫,刘睿影并不晕。但海船大有不同,刘睿影没做过,所以他想提前知道自己的情况。若是真上了船,发觉自己晕船,那可就没有任何退路了……
在他临来前,老总管嘱咐了他一句,说这晕船和牙疼一样,都不能算是毛病,但真犯起来,却是能要了命!
珍珠妹一把抓起银锭,拉着刘睿影的胳膊,朝小屋的后方跑去。
小屋的背后,刚好可以看到码头上忙碌的商队货船。
“晕不晕船和人没关系,和船有关!越是大的船,装的货物和人越多,在海上就平稳,能抗住大风大浪。只要平稳了,就和陆地一样,晕船的问题不就不存在了?”
珍珠妹说道。
刘睿影想来也的确如此!
只要船不晃动,自己即便晕船也不怕!
可紧接着他又叹了口气……
因为码头处的商船,他不能坐。否则也用不着走十里地,来到这海工窝子里找办法出海。
“你这人真是奇怪,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到底是要怎样?”
珍珠妹双手叉腰,气鼓鼓的说道,却是让她本来就圆圆的脸庞更圆了。
刘睿影的个子要比她高一头,所以能从上而下俯视到珍珠妹的头顶,所以他并未注意到珍珠妹脸色的变化。
不过就算他注意到了也不会在意,毕竟一个小姑娘脸上的表情变化莫测,他怎么能知道哪个是好哪个是坏?
再说了,这小姑娘和他并没有什么关系,他在意这么多也没什么用处,与其把目光放在人家的表情上,不如多学学技术。
“我想出海啊,就这么简单。”
刘睿影说道。
“你这样的阔少贵公子看着就不是缺钱的主,让你去包一艘船你又不去,非要赖在这海工窝里,影响我生意!”
珍珠妹这是真的生气了。
甚至把方才攥在手里的银锭都重新放在了桌上。
“你是做生意的人对不?”
刘睿影反问道。
“是啊!没看见这么多人都来吃饭!”
珍珠妹没好气的说道。
但她的眼睛还是盯着那银锭。
有谁和钱过不去呢?
但凭这些海工们的花销,珍珠妹起码得用小半年的时间才能赚到这一块银锭,然而现在只是回答刘睿影几个问题就能赚到,她当然不想错过这个机会。
“你是生意人,也就是商人。知道商人这个词是什么意思吗?”
刘睿影继续问道。
这却是让珍珠妹搅扰不清……
她没有读过书,更不识字,哪里架得住刘睿影这一通云里雾里的说道。
“商人……就是卖东西,赚钱。然后再买自己喜欢的i东西!”
珍珠妹说的当然没错。
生意说到底就是这般做法。
但要是如此简单的话,刘睿影也就没有了和她掰扯的必要。
“商人是凡是都可以商量的人,不商量怎么怎么谈价格,要条件?不商量怎么能做的成生意?”
刘睿影说道。
棚子里吃饭的海工们基本已经走空。
他们要抓紧有些的时间,回屋子里小睡一会儿。养足了精神,才能继续接下来的工作。
客人一走,珍珠妹也清闲起来。
她仔细琢磨了一番刘睿影的话,总觉得哪里有点不对,可却又说不出来……
“好吧,就当你说的没错!那你要和我商量什么?”
珍珠妹索性坐下和刘睿影继续说。
“当然还是出海!再没有别的事。”
刘睿影说道。
珍珠妹沉吟了半晌,再度伸手抄起桌上的那银锭,随后站起身对刘睿影说道:
“跟我来!”
珍珠妹待他去的地方不是别处,正是刘睿影刚到海工窝时见到的那位老头儿的住处。
从珍珠妹的呼喊中,刘睿影得知他鲁,老鲁叔。
老鲁叔正在屋中打盹。
被从睡梦中叫醒绝对不会让人愉快,但老鲁叔一看是珍珠妹,眼神中登时变得柔和起来。
“娃子,什么事儿?”
老鲁叔问道。
屋子里有些昏暗。
但老鲁叔早就习惯,抹黑从床头柜里取出一个铁罐子,从里面扣了块烟草,放到腮帮子与后槽牙之间的缝隙里,慢慢咀嚼着,时不时吐一口深褐色的唾沫。
刘睿影已经见过了一次,所以这次他并不感到奇怪。
珍珠妹和老鲁叔的对话,他并没有听得太懂。因为这两人用的是安东王域的方言,甚至还有些词是海工们自己造出来的,只有他们才明白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