厌结本该马不停蹄的返回部落,不过下危城中的线人却告诉他,长兴回来了。但不是一个人回来的,身边还跟着一位诏狱典狱,中都查缉司的省旗,刘睿影。
得知了这个消息,厌结打消了立刻返回部落的念头,而是选择在华容夫人这里等长兴和刘睿影来。
他虽然不知道刘睿影跟着长兴一起来漠南有什么目的,但他知道刘睿影定然是需要长兴带路,去往部落。
并且在华容夫人这里,也能用钱买到他需要的东西,除了宝马。
厌结需要最好的金疮药和最好的消遣。
金疮药可以止血,治疗身子上的伤口。消遣则能让他三个月憋闷在胸口的一团恶气彻底发散。
所以才有了刘睿影所参加的赌局。
那三个人都是华容夫人找来的托儿,目的就是为了让厌结玩的开心,尽兴!他们明知道厌结手中的筛盅是特制的,可以出千作弊,也丝毫不会在意。因为厌结已经付了他们该得的钱,至于赌桌上的筹码,全都是厌结用买马的钱换来,再分发给他们的。
到头来,厌结没有输掉一两银子,却还得到了他心中最为舒适的消遣。
不过赌钱的乐趣,不就在输赢银两上?那种患得患失,总想着翻身的感觉,让人欲罢不能!如果没有输赢,只是自己的银子转来转去,哪还有什么乐趣可言?
刘睿影理解不了厌结这般做法。
但每个人都有每个人消遣的方式,他却是没有资格职责。
况且刘睿影现在还不清楚自己到底是厌结的座上宾,还是阶下囚。
“那厌结盟主想必也知道我的来意了。”
刘睿影避重就轻的说道。
他无心厌结的私人恩怨,但他很是在乎厌结到底还是不是部落的盟主。
以蛮族部落的机制,即便盟主上面还有司命和天官,盟主的影响力也不容小觑。
毕竟他曾经是最勇猛、机警的猎人,会打猎就意味这部落在他的带领下,能有更多的食物。因此求得个蛊毒的解药,却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长兴都给我说了。不过按照描述,这总蛊毒不是我厌结部落的,应该是白慎部落。”
厌结说道。
他脱下了上衣,一身结实的肌肉,即便是刘睿影这个男人看了,都羡慕不已。左臂连同肩膀处,齐根消失。右肩与后背血流如注,连同他的裤子还有车厢的地板上都淤积了一大滩。
伤口还没愈合,方才他那一拍大腿,却是又把它重新拉开。
厌结拒绝了长兴的帮助,自己一只手很是艰难的,从口袋里掏出一包药粉,用牙齿撕烂外面包着的油纸,勾着手臂洒在肩胛骨上的伤口。
但药粉洒在上面,很快就被血冲的干净。
要是换做旁人,没有蛮族这样的气血之力,光是这样流血也流没了几条命出去……更何况他的肩胛骨被全然砍碎,必须在缝合伤口后,静养一段时日才能愈合。如今这般单纯敷药,却是一点用处都没有。
“不知这个部落,厌结盟主可否有所交集?”
刘睿影看厌结处理了一番伤口,起码不似先前那般血涌如泉,这才开口问道。
“没有。还是仇家!”
厌结说道。
这句话本来没有什么。
刘睿影清楚漠南的蛮族部落不像西北草原那样,都由狼王一人统领。漠南的六大部落,貌合神离,摩擦不断。当真有仇,估计是积攒日久,不算是奇怪。
但厌结说完这句话后,却对着刘睿影微微一笑,看得他心里发毛……
马车突然停止,刘睿影从车厢的窗户看出去,发现外面还是一望无垠的大漠,根本没有任何生活的痕迹。
但长兴和厌结却开始收拾东西,准备下车。
有人推开车门,将桌案抬了出去,刘睿影借着空挡,看到正前方却是个营地。
随着长兴和厌结一同下了马车,他的身子还是有些头重脚轻的感觉。抻了抻胳膊腿,路边的一只大公鸡引起了刘睿影的注意。
大漠之中,竟然还能豢养家禽,这是他所没能想到的。
大公鸡很是神奇的瞥了一眼刘睿影,随即高高翘起屁股,然后踱着步子,缓缓走远。
刘睿影笑了笑,这大公鸡算是大漠中为数不多的颜色,让他心情舒畅了许多。
阳光下,他发现厌结的脸色不太好看,或许是因为失血过多而有些虚弱。
长兴站在他身边,一手搀扶着,还在耳边不断嘀咕。他说的越多,厌结的眉头皱的越紧绷。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
“出了什么事?”
刘睿影问道。
现在他的手已经能握住剑。
虽然手背还有些僵硬,但已经足够自保,护住身前的三尺之地。
厌结听到刘睿影的问话,抬起头来,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接着又将目光转向长兴。
长兴冲他点点头。
厌结甩开长兴搀扶着自己的胳膊,对刘睿影说道:
“有些麻烦,不过已经派人去解决了。”
他说的很是含糊,刘睿影心头不解。
不过那只大公鸡再度踱着步子,从旁边走过,映入刘睿影的眼帘中,他才忽然意识到,厌结说的问题,应当是说那前方的营地之中。
公鸡作为家禽,该是圈养才对。可这只大公鸡却没来由的在外闲庭信步。
大漠不比别处,外面根本没有任何食物。
不论是人还是家禽,生存都是首要的目标。有东西吃,有水喝,是第一位的。但这只大公鸡却从圈养之地独自出来,在荒僻的大漠中游荡,最大的可能便是那营地中出了变故,以至于惊扰了它的安稳,所以才会如此。
刘睿影再看看厌结和长兴身后,原本马车周围该跟随了十数骑,现在只有他们的马还在,人却已不知去向。
结合厌结方才的言语,这些人应该是前去应敌,解决麻烦。
至于麻烦究竟是什么,厌结不想说,他却是也不会多问。
这样的事情,多问一句都是凶险,还是不知道的好。知道了,难免就会担忧焦虑,还不如就干脆信了厌结的话,这麻烦很快就会解决。
就这么干等了一炷香的时间。
厌结的身子越发虚弱。
铁打的人也架不住这样缓慢的流血。
不得已,只能走到马车旁,倚靠着。让车厢分担一部分身体的重量,双腿和腰部便能轻松几分。
长兴双手环抱在胸前,双目平视前方。
刘睿影看向他时,他很是艰难的从嘴角挤出一抹笑意。这笑并不发自内心,反而是让刘睿影宽心的成分更大。
从这笑中,刘睿影知道事情或许并不似厌结说的那样简单。
他身为盟主,要顾及的因素很多,尤其是脸面。
在刘睿影面前示弱,岂不是输了自己面子和阵仗?
但长兴是不落的智集,相较于权术,他更懂得权衡利弊。
厌结作为盟主,三个多月没有回到部落。而他却又因为劝诫过甚,被派去了中都城打探消息。这期间,部落中到底发生了什么,两人都不知道。跟随的这些嫡系心腹,也和厌结同样在下危城里的流人区里待了那样长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