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娘,咱们也算得上是故人。有话为何不能好好说?”
看到刘睿影跪在自己的面前,老板娘着实没有想到……心下一惊,更是吞吞吐吐,说不出来一句完整的话。
“我在来下危城前,见过一位青府中忠心耿耿的老仆人,他告诉我说我哥在中都城里做下答案,一口气偷了二十八把欧家剑。你让他带着这些剑来流人区,定能卖个高价,到时候我们兄妹俩带着这些银钱远走高飞,再也不过问这庙堂江湖的纷争。”
刘睿影听后久久不语……
“我哥来下危城中,定然是要找欧家报仇。他也算曾经帮过你,刘典狱能不能护他周全,让他留的性命?”
老板娘说道。
这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人也是如此。
他的生意做的大是不假,但他的名头却比生意还大。
金爷在有钱有势的时候,为人豪迈,行事也有些拐杖放肆。
说白了就是太出风头,张扬过甚。
欧家和震北王联手扶持起来的人,自然就是他们豢养的一条狗,让朝谁叫就朝谁叫,让咬谁就咬谁。
这世上最难的就是客服自身的秉性。
欧家不缺钱,他们有足够的钱去震北王域戈壁滩的矿场上买铁矿。但金爷的存在始终是他们心里的一根刺,就是因为他的名头太大,行事作风过于张扬,对于欧家来说不可控的因素太多。
与其让铁矿握在这样一个人手里,不如把他彻底换掉,让整个震北王域的铁矿势力重新洗牌。欧家即便不站在台前,也是在幕后牢牢控制着一切。
沾染上其中的弊端也是无心之过。
但正是这一点点的弊端,累积起来,就成了致命的弱点,最后使得乾坤倒转,天下倾覆。
善贾而无市井气,善文而无迂腐气,善兵而无豪迈气。但这样的事说到容易做到难,又有几人没有弊端?
有些事只要做了,就会被其所束缚。
他不忍拒绝老板娘,不忍拒绝一位妹妹对自己亲哥哥的关切。
但他着实不能答应。
“他是定然要报仇的,现在的金爷和以前不可同日而语。”
刘睿影说道。
于是也没有再说什么,默默起身,对这刘睿影深深鞠了一躬,便转身离开。
走出一丈远时,却又回过头来。
何况这件事,他答应了也做不到。
老板娘的眼神黯淡下去……她知道刘睿影这是拒绝了。
他很能理解这种感受,但着实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独自理了理思绪,突然发现快到了取货的时间,立马闪身躲在巷子里,静静等着。
“我就住在那里。”
刘睿影点点头。
待脚步声近了,刘睿影突然现身,站在他面前。
背着光,蛮族智集也不曾看清他的面庞,眯着眼还未回过神来,刘睿影当即一脚踢出,踹中他小腹。
不多时,看到地面出现一道人影。
从宽窄上判断,来人定是个大块头,应当就是那蛮族智集。
刘睿影拔剑出鞘,锋刃抵住他的咽喉,缓缓朝上抬起。
这下他却是看清了到底是谁。
蛮族智集吃痛。
捂着肚子,弯下腰来,一脸痛苦。
刘睿影冷冷的问道。
两人的关系从中都城一路走来,已经有所缓和,甚至可以算得上是半个朋友。
冲着刘睿影咧嘴一笑,干脆一屁股坐在地上,根本没有逃跑的心思。
“怎么不跑了?”
现在他人在流人区,这“信誓旦旦”的保证,却是比一阵风去的还快,刘睿影当然无比生气。
“我知道你不会是杀我。”
但无论是朋友,还是陌生人之间,最不能忍受的就是欺骗和背叛。
刘睿影亲口答应过,定会护他周全,把他平安的送回漠南蛮族部落之中。而他也信誓旦旦的保证过,绝不使诈,并且一回到部落,就将蛊毒的解药交给刘睿影。
“如果你觉得这样就能威胁我,那就是大错特错!”
刘睿影说着手中又加了几分力,剑尖刺破了他咽喉的皮肉,鲜血流了出来。
蛮族智集说道。
“因为你还等着解药!”
“我没有逃跑!是他们逼我的!”
蛮族智集高喊道。
蛮族智集脸色骤变。
他没想到刘睿影竟然真的伤了自己。
他说话时喉结上下异动,却是又让剑尖刺进去了些许。
蛮族智集也不解释,撸起右臂的袖子,露出胳膊。
“怎么逼你?”
刘睿影问道。
他说的是欧家负责看守的几人。
这些欧家中人都是外姓之人后来加入,和蛮族之间都有血海深仇。蛮族智集算是羊肉虎口,怎么能放走?
刘睿影看到大臂上有一片烫伤,伤口处已经起泡,但有的却破烂开来,还在流水……
“我若是再不走,他们就要杀了我!”
屋子里也无别的东西,无非是一个炉子,一壶热水。
再行尽了折磨之后,他们便准备在小睡片刻,在天亮前将其杀死。
但他们还是低估了蛮族中人的肉体,几壶滚水浇在寻常人身上早就烫的半死不活,可蛮族智集还能跟个没事儿人一样,挣扎着逃出来,一路跑来了流人区中隐藏行迹。
“所以你想告诉我,你不是逃跑,而是为了活下来?”
刘睿影手里的剑收了些力,剑尖从他咽喉处的皮肉中拔出来,带出一连串的血花。
“正是如此。”
蛮族智集点点头说说道。
他点头的时候,下巴刚好磕碰在剑锋上。
从剑身的反光看到了自己的双眼。
一时间,他竟是没有认出这是自己的的眼睛,极为陌生。
事实上任何一个人但看自己的眼睛,都会觉得很是陌生,这不是什么值得奇怪的事情。
这么就以来,他还是第一次照镜子。
身为男人,还是漠南蛮族,本来就对自己的仪表不太在意。
或者说,他们的审美和五大王域中人很不一样。
具体审美标准,刘睿影也不清楚,就连他自己也说不明白。
但就是觉得从刘睿影剑身中映出来的自己,有些奇怪。或许是一昼夜没有休息,眼神中带着疲惫。亦或是经过这么长久的消磨,却是磨去了他眼神中的狂野和嗜血。
无论是哪种,都让他在一瞬间觉得自己这样是否真的意义?
漠南,还真的能回去吗?
不过想起部族中的妻儿、亲人、朋友,他必须得回去。
否则这些和他亲近的人,就会一同变成叛逆,被司命在下一次问天时当做祭品,活生生的剥掉皮肉当做桌布,掀开头盖骨盛放酒水。
“我不怪你。”
刘睿影彻底收了剑。
他注意到蛮族智集喉头处的伤口已经停止了流血,开始缓慢愈合。
这样的种族天赋,旁人羡慕不来。
但刘睿影却发觉他似乎很怕烫。
不然胳膊上滚水浇下的印记,经过了一夜好几个时辰不该这样明显才对。
这一点,刘睿影并没有出口想问。
若真是他的弱点,那藏在心里,用在该用的时候,却是最好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