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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年五王虽然各自征伐,但后来也曾合兵一处,对于互相之间的阵势都有所了解。

擎中王刘景浩的军阵最为严谨雄厚,慷慨光明。古人有言,“兵者,诡道也”,但他却从不兵行险着,向来都是稳扎稳打,步步为营。

如此一环扣一环的算计,绝对不是擎中王刘景浩的风格,应当是出自凌夫人的手笔。

“文坛龙虎斗和中都城的动,乱,或许都与你有脱不开得干系,现在还想打听我诏狱隐秘?”

一位身材魁梧,语调低沉的典狱开口说道。

“小兄弟,这话可不能乱讲。我知道你们查缉司和诏狱都是嚣张惯了的人,平日里飞扬跋扈的,但你们可别忘了我是谁!定西王城可连查缉司的站楼都不能设立,你却污蔑本王捣乱?”

霍望冷冷的说道。

且不论这“文坛龙虎斗”上和中都城的事端到底和他有没有关系,这典狱的一番话,着实是有些呛人……

他擎中王刘景浩面对自己也得带着客气,小小的诏狱典狱却是这般挤兑,让霍望心中也腾起了火气。

方才在园中“养剑”时积攒下来的憋闷,正好一股脑的倒在他身上。

霍望身形刚动,这名典狱口中长啸一声,棍影便从四面八方,铺天盖地的袭来,看似杂乱无章,却又严丝合缝,乍看之下不留任何破绽。

霍望索性定住身形,握住剑鞘中段的右手,移至后部。

一柱虹从密密麻麻的十七条棍影中冲天而起,将包裹来的棍影全部冲散,化为虚幻,混着雨水带起的湿气,模糊凌乱。

霍望趁着这个档口,身形闪烁,在一片尚未全然消散的棍影中,如同穿云白鹤,直扑先前说话之人而去。

手中虽然只是剑鞘,但却七重云霄,让沿途的雨都稀疏了不少,整个诏狱中都游荡着一阵尖锐刺耳的摩擦之声。

面对霍望逼杀而来的剑鞘,他手中的短棍舞做一团,声势浩大,可与霍望手中剑鞘上裹挟的灿烂一比,只能沦为点缀……

不过是一丈有余的距离,三五人出棍想要拦下霍望的身形,但却没人看得清他手中的剑鞘到底如何变化。

只觉得对方一人一剑鞘,却是要比自己十七人的棍影还要遮天蔽日。

满目之间,全是光华大放之处,闪的人头晕目眩。

但霍望的却收放自如,时而如同天边滚滚浓烈的火烧云,时而如春风吹起的飞絮。

剑鞘没有剑刃的锋锐,却更具冲击。

出棍阻拦的三五人力,已经有一人丢了短棍,捂着右手,虎口上鲜血汩汩而出。另一人短棍整齐的断成两截,切口处光滑平整,胸前的衣襟在断裂的一般落地时,“刺啦”一声裂开,露出古铜色的胸膛。

相继又有几名典狱,争先恐后的出棍。

两人的缺失,已然彻底打乱了阵型,只能各自为战,全凭气运。

一阵如爆豆般“噼里啪啦”的相交之声响起后,霍望手中的剑鞘已经点在了那命诏狱的咽喉。

“现在还当这是隐秘吗?”

霍望手腕一抖,剑鞘上移,抬起了这名诏狱的下巴,又朝前一递进,逼的对方不得不张口呼吸。

当刘睿影重新站在宝怡赌坊的天井下时,中都城的雨已经小了很多。他分不出现在是什么时辰,因为天色已然惨淡,而且即使是夜晚,只要下着雨,都会比普通的深夜要明亮一些。

一滴滴雨就好似一面面小镜子似的,可以把天地之间仅有的光发散到最大,就算没有日月也没有人间灯火,它们也能从犄角旮旯里寻出些微的光,再通过自身的特殊,将其折射到四周。

这场雨,刘睿影不知道究竟该如何去定义,通常情况下人们对这种天气的发生都是以季节来区分。春天的雨叫做春雨,秋天的,叫做秋雨。

抬手摸了一把额头,连带着将额前的碎发朝后捋去,手掌像梳子一般把水都逼退到脑后的发根处。刘睿影本想将其都扣在掌心,朝外甩掉,但水珠显然比他的反应要快,在他还未翻起手掌之前,就全然顺着脖子流了进去,还把衣领浸润的和肩头一样。

忽然感到左肩处传来沉甸甸的暖意,似是晴日的正午,太阳照在身上似的。炙热的阳光在身上晒的久了,便会生发出重量来,这种错觉想必人人都曾有过。刘睿影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唯一一个。

但他很快想起现在是阴天,雨还在淅淅沥沥的落下,怎么会有太阳?正在疑惑间,重量和温度却又骤然消退,一道黑影从他的旁侧极速闪过,刘睿影本能的伸出双手,将其接住,这才反应过来竟是凌夫人的身子。

但按照季节来说,现在还是仲夏,毕竟“文坛龙虎斗”刚刚结束差不多十二个时辰,这是仲夏最为明显的标志。

可雨滴落在刘睿影的身上时,让他产生了极大的恍惚……觉得自己反复身处于秋天。每一滴落雨都裹挟着浓浓的秋意,落在他的身上,脸上。尤其是肩头,已经被浸润的通透,衣裳的颜色都变得奇怪起来。

仲夏和初秋的边界本来就不明显,相比于春与冬要相差的远得多。刘睿影四下看了看,天井没有旁人,那几张桌子还摆在那里淋雨,桌面上积攒了不少个小水滩,亮晶晶的,让他无法持久的注视。

这血已经不是鲜红,而是淡紫,在阴天时看上去就像刘睿影的胳膊被人打成了乌青一般。

所有的恍惚在这一瞬间顿时烟消云散,支离破碎的画面在刘睿影眼中连成了一串。他想起来了先前发生的大部分,还有些片段因为变得模糊,没能回忆的全面。

托着凌夫人,刘睿影朝后退了几步,站在屋檐下。

她的半个身子被刘睿影的双臂托住,脑袋耷拉着,腰部以一种极为扭曲的姿势。任凭谁都不会觉得舒服,可凌夫人现在已经顾不上这么多。

她浑身上下已经没有丝毫气力起支撑她的脖颈,想要靠自己来让身子舒展些,却还要耗费更多的精力。

刘睿影感觉到她的呼吸很是急促,同时又很浅。随着她的呼吸,自己的右手臂上便感觉到一股股湿热。低头一看,全是凌夫人的血。

不是鲜活的缓慢,甚至带着死寂一般的平静,再加上她白皙的脸色,更像是没有了气血一般。

刘睿影有些慌张,但很快看到她睁开了眼睛,心里便松了口气……

他想象不出,她如果真的就这么沉睡下去,自己要该怎么办。

受伤还在流血的人,第一不能受寒凉,第二不能沾水。受了寒凉,本来衰弱的身体会因此而彻底崩溃,伤口沾水之后,会红肿发言,严重的更会生疮化脓,久久无法痊愈,甚至一到阴雨天就会复发,变得奇痒难耐。

回到屋檐下之后,刘睿影慢慢蹲下身子,好让凌夫人的身形舒展一些。他想把自己的外衣脱下,盖在凌夫人的身上,可双臂轻微的晃动都会让令人秀眉紧蹙,这样一来他根本无法活动,更别提想要脱下衣服。

过了不知多久,凌夫人的呼吸变得悠长。

凌夫人凝视了片刻,身子忽然动了动。她尽力扭转腰肢,让伤口不再压迫着刘睿影的胳膊,同时也让自己的脖颈全然的躺在他的臂弯处,用以支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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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西风云录第11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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