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最后却差点刺入眉心之中?
以李韵刚才的身法速度来看,根本来不及有任何变招。
那这样的情况,便只有一种可能。
就是她根本驾驭不住现在体内因丹药药力而产生的磅礴劲气!
唯有如此,在剑出后的最后一瞬,李韵的手腕才会出现抖动,以至于从咽喉处上挑到了眉心。
这足足有半尺的距离。
一个刚入门的剑客,都不会有如此之大的失误,更不用说李韵了。
她可以用剑精准的将人口中的舌头割去,还能用剑精准的刺破人的耳膜。
但现在却从咽喉,错插到了眉心……
一剑扑空。
李韵也发现了自身的异常。
如此庞大的劲气,体内的气府、气穴、经脉,着实需要适应的时间。
方才匆匆出剑,不但失去了一招毙命的良机,更是让她目前的窘境,在凌夫人面前暴露无疑!
不过她却没有任何收手的打算。
剑出了。
不见血。
焉能回剑入鞘?
何况她也不能收手。
体内的不适,只有在一剑一剑的搏杀中慢慢化解。
先前的两人对峙时的气势已被打破,好在她可以清晰的感受到,自己的阴阳二极,仍然运转不休。
源源不断的劲气,犹如雨季时的太上河般奔流。
丹药的药力,还在持续攀升。
李韵伸出左手,握住了右手的手腕,先要让自己的右手不再那样颤抖。
但很快,她的左手,便移到了剑柄上,却是双手持剑。
“两只手用一柄剑,我只在一个地方见到过。”
凌夫人说道。
足尖轻点,转身朝后荡去,背靠着紧闭的大门,抻了抻身子。
李韵的体内的不适越发严重起来。
这么片刻的功夫,劲气无处宣泄,连带着双唇也开始颤抖不已。
想要说话,但还未张开嘴,牙关便开始“咯咯”作响。
“为什么你的身法,现在没有任何牵绊?”
李韵废了极大的气力,才将这句话一字一顿的说个完全。
“因为我根本就没有中毒啊!”
凌夫人说道。
李韵听后瞳孔猛然一缩……
“不可能!东海云台的秘药,向来没有解药外传至内陆。至于这枚丹药,就连都云台内都没有解药可解!”
“我也没有解药,但你要知道这世上就是有人,她天赋异禀。有的人三五岁便可出口成章,有的人练剑月余就抵得上他人浸淫十数年。”
凌夫人说道。
“那你呢?又是何种天赋异禀?”
李韵问道。
“我?我当然就是百毒不侵。不过别问我为什么,反正从小我就可以拿毒物当点心吃。”
凌夫人回答道。
李韵顿时无言以对……她知道凌夫人说的定然是戏言,这世上不会有任何一个正常人,闲的无事做,去吃毒物的。
但她这次却错的很是彻底。
因为凌夫人当着如此过。
不管这事真假,总之凌夫人的确是没有中毒。
先前的样子,应当都是装出来的!
李韵觉得胸烦闷,劲气顶着血流不住的上涌,让她的太阳穴,一跳一跳的疼。
挣扎中,又看到凌夫人的笑意心下更是咬定了趁机痛下杀手的决心。
再度踏一步,手中剑转刺为划。
朝着凌夫人的秀美的脖颈斩去,要让凌夫人直接横尸于此。
但凌夫人怎么可能甘心就此引颈受戮?
一位能如此受到擎中王刘景浩器重、信赖、倾慕的女子,又怎么可能对这种显而易见的杀机毫无防备?
但就在这时,却变故陡生。
那个倒地不起的云台刀客,忽然将自己手中的钢刀,拼劲全身气力,朝着凌夫人掷去。
长刀不是暗器。
作为飞刀而言,过于笨重。
可这却是濒死之人,回光返照的一击。
人在死亡降临前的最后关头里,都能爆发出超乎寻常的力量。
这一刀,显然在凌夫人的预料之外。
她急忙转身,但手中剑,却牢牢护在胸前,以此抵挡李韵斩来的剑气。
颠毫间,凌夫人根本无法周全。
鼻腔中涌进一股浓郁的血腥味。
低头一看,那刀客的刀,将她左边的腰身,划出一道刀痕。
虽然只伤到了皮肉,但终究是流了血……
李韵也没有想到,那云台刀客竟是可以给自己带来意外之喜。
回头一看,他仍旧梗着脖子,瞪圆了眼睛,死死盯着凌夫人。
右臂纵伸,还保持着刚才将长刀掷出的样子。
“你可以瞑目了。”
李韵说道。
云台刀客听后,良久,才缓缓放下手臂。
还未来得及闭上眼睛,却就已然断了气……
先前凌夫人那舍身一踢,正中他的胸膛。
却是将他胸前的骨头,全部踢断…
断裂的骨瓷,朝内插入。
插进了他的心脏,和肺部……
每一次呼吸和脉搏的跳动,都是撕心裂肺的疼!
可他却坚挺着,每次吸气都比前一次要深,要长!
为的就是能够最后再出刀一次。
一个在东海云台中,风雨无阻,对海练刀的人,终于在他生命的最后一刻,出了刀。
凌夫人神情复杂的看着云台刀客的尸体。
他终究是让刀彻底脱开了刀鞘的束缚,也让自己彻底放下了纠葛。
在认为最妥当的时机,出了最有价值的一刀。
只是这一刀的代价着实太高……
反观李韵,却是一脸的得意。
在她眼中,这些不过是为了完成目的工具罢了,好在这此,还算是体现了出些许的价值,伤到了凌夫人。
李韵貌似赢了。
但其实她输得更加惨烈。
这般强烈的求胜心,使她对生命模式,对人性泯灭,却是卑鄙无知。
凌夫人中了一刀,血流滚滚,似乎是输了,但又胜得异常彻底。
她对这云台刀客的尸体,微微躬身。
敬的不是他这个人,而是他对于自己信念的坚守,却是心怀仁德。
输赢二字,不知弄倒了多少人,也不知论败了多少名不副实……
说到底,还是为了“功利”二字。
赢者若是只图一时之名,而不择手段,便会像李韵这样,变得痴顽。但倘若那败者要是心存大义高远,知何时该勇退,或因心存仁而认败,才是真英雄。
像凌夫人和李韵,一个为了求胜而罔顾他人生死,一个顾念性命可贵而心存宽仁。
即便最后李韵侥幸赢了一剑,那背后的肮脏,最终也会腐蚀这些虚幻。
“现在就算你没有中毒,这刀伤也并……”
李韵话还未说完。
她与凌夫人之间的空间,突然出现了一阵扭曲,两人都被这股幽深,拉扯入其中。
凌夫人回过神来,李韵正肩并肩的站在她身旁。
本能的拉开一段距离后,两人的精神被旁边一座极为古老门楼所吸引。
门口上面镶嵌着无数打磨的极为光亮的黑色石舔狗,填满了坑坑点点。
看得出,这门楼已是饱经沧桑,因为它细致的边角已经走样,只有大概的轮廓,还被磨得凹进去些许,里面有三成左右的积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