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是没有把门帘放下来。
她洗了洗手。
把衣袖卷起到手肘的位置。
露出两条并不嫩白,但却极为结实的小臂。
面团已有现成的。
用一个大铁盆扣着。
黄衣厨娘伸着头又看了看大厅。
嘴里念念有词。
似乎是再数这靖瑶一行究竟有多少人。
数清楚人数之后,他从难面团中化掌为刀,分出了一小半,放在案板上,开始揉搓。
动作极为麻利。
揉搓了一会儿,便往双掌中涂了些油。
一个面团,便在她的手下,被压扁成了一块面饼的形状。
不过这面饼却是不大。
看上去还不够一个人吃的。
这时,黄衣厨娘却是停下了手。
自己的双掌上又撒上了些许生面,然后便拽着这块小面饼不断的摔打。
这面饼虽小,但韧性却是极好。
摔打在案板上,发出一声声闷响。
犹如用拳头砸在门板上的声音。
如此摔打不停,那面饼却是变成了棍状,且约拉越长。
眼见就要脱手而出,但这黄衣厨娘却仍旧是不慌不忙的将手腕朝下一压,继而止住了这番势头。
一根长棍形状的面团,此刻却是要比先前大了不知多少倍。
“对不起掌柜的,却是把你的桌子弄脏了……”
也不知是不是这位黄衣厨娘先前摔打面团的声音太大,那位醉酒后趴在桌上的小姑娘却是悠然转醒。
脸上也有了些红光。
“无妨。脏了擦干净就是。”
掌柜的笑着摆了摆手说道。
“你要吃饼吗?”
黄衣厨娘伸头问道。
却是在问这位才醒来的小姑娘。
小姑娘摸了摸自己怀中还剩下的一张饼,继而点了点头。
黄衣厨娘看到她点头,便又从那大盆下揪出一小块面团。
而后和案板上这一长条揉在了一起。
接下来的动作,力道明显小了很多。
比之先前,就连一半都不到。
待那块新面团,完全融入了之后,黄衣厨娘将双掌一合。
把这一长条面团,分成了好几节。
数量不多不少,正好是靖瑶一行人再加上那位小姑娘。
“你爱吃饼子吗?”
小姑娘开口问道。
靖瑶点了点头。
草原本就是以面食为主的。
不光是草原,整个北方也是如此。
南方多水,稻谷丰厚。
不过草原人向来没有耕种的习惯。
除了肉食以外。
其余的事物要么是在通商口岸购买的,要么就是劫掠王域边境时抢夺的。
“我也喜欢!”
小姑娘说道。
随即又拿起碗,伸进坛子里开始舀酒喝。
靖瑶吃惊的看着这位小姑娘。
没想到她醒酒却是如此之快。
“以前我不喝酒的……醉一次就能多喝一点。”
小姑娘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
靖瑶没有言语。
而是转头看向了后堂。
相比于眼前的这位小姑娘来说,还是那位黄衣厨娘做饼更加有趣。
“今晚要下雨。”
高仁说道。
“下雨?我们已经住在了客栈里,下雨还会有什么影响吗?”
靖瑶问道。
“下雨之后,河道水涨,却是要比往常难过的多。”
高仁说道。
这些靖瑶却是不知道。
他也从来没有过如此的经历与经验。
但这些问题,他向来都不会放在心上。
草原人顽强,草原的部公更加顽强。
即便是被湍急的喝水冲走一百次,他也会一百零一次的挣扎起来,重新过河。
高仁言毕不久。
外面便哗啦啦的下起雨来。
往往下雨前总该是先起风才对的。
可是今夜的这场雨,却是没有任何预兆。
无风。
无雷声。
更无闪电。
就这样骤然降临在夏彤镇中,并且越下越大。
雨点打在屋顶和地面的声音,竟是都盖住了靖瑶等人的话语。
可是杂乱无章的雨声中,却有一个单调的声音,始终很有节奏的,在不断重复着。
就是那位黄衣厨娘揉面做饼的声音。
伴随着雨声。
门口走进来三位蓑衣客。
在这个年头,穿蓑衣的人却是极为罕见了……
除了那些上了年纪的船家以及钓叟之外,平日里在街上很难看到有人身穿蓑衣。
尤其是在震北王域。
许多人甚至宁愿浪费时间在檐下躲雨,却是都不愿意撑一把伞。
毕竟这北方雨水还是少得多。
“客官几位?”
那伙计迎上去问道。
三人湿漉漉的走进来并不言语。
伙计看到他们脚上竟然穿的是草鞋,顿时便有了些鄙夷的神色。
脸上那份笑意也收敛的平淡无奇。
“哐当”
重物落地的声音传来。
却是让本来单调的雨夜丰富了几分。
三人把身上的蓑衣脱下,扔在了门口。
靖瑶目不转睛的盯着那三件蓑衣。
掌柜的也不例外。
普通的蓑衣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动静?
蓑衣虽然防雨,但却是极为轻便。
而这三件蓑衣怕是每一件都有几十斤重。
“这三人可是来头不小……”
高仁劲气传音对靖瑶说道。
“你认识?”
靖瑶反问道。
“不认识。”
高仁说道。
但他并没有摇头。
因为这话旁人本就听不到。
若是他无端摇头,倒是显得颇为突兀。
“不认识你怎么知道他们来头不小?”
靖瑶问道。
“他们穿的蓑衣都是铁质的……普通人别说穿在身上赶路避雨了,就是拿都拿不起来。”
高仁说道。
靖瑶定睛一看,发现这所以的确是有些不同。
虽然草原没有蓑衣。
但是他为这次潜入震北王域劫夺饷银,着实下了一番死功夫。
把五大王域的山川地貌,风土人情,全都通览了一遍。
因此这蓑衣他也是知道的。
若是普通的蓑衣被雨淋湿,仍在地下。
定然不会如此坚挺。
而方才落在地下的声音却也是证明了这一点。
“铁质的所以……他们就不怕生锈吗?”
靖瑶问道。
“是铁当然就会生锈,因此才会在铁蓑衣的外面刷了一层桐油。这不就起到了防锈的作用?”
高仁说道。
靖瑶看到那铁蓑衣上果然有一颗颗水珠正在来回滚动。
铁器的表面是没有这么光滑的。
高仁说的果然不错。
“他们会不会是夏彤镇的那一伙强人?”
靖瑶问道。
虽然他了解了不少常识。
但书里的东西毕竟都是干巴巴的陈述。
想要学以致用,非得亲眼看看,亲身体验一番才行。
“你真是高估震北王域的强人了……若是他们有这般能耐,能穿的住如此铁蓑衣的人,到哪里不能有一口好饭吃?却是非要做这把脑袋悬在裤腰带上的营生?”
高仁讥笑的说道。
靖瑶倒很是随意。
这本就是一家客栈。
他们能来,别人也能来。
只不过在掌柜的口中,夏彤镇已经很是没落了。
怎么今晚却是接二连三的来了这么许多?
除去靖瑶自己这一行劫夺了边军饷银的要犯以外。
还有一位篮子里装着人头。
几碗就醉,半刻酒醒的小姑娘。
现在却是又多了三个身穿铁蓑衣的外来客。
三人找了一副空座头坐下。
却是有意的离靖瑶一行人很远。
那位小姑娘却是又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