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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两个素不相识的人喝酒只会是喝酒,一杯接着一杯,不会有这么多的交流。

毕竟没有共同的经历和互相交错的生活,哪里有话可说?

最多讲一下各自的见闻罢了。

可是这见闻中又会带有何种夸张?

那只能是仁者见仁智者见者了。

“我只是好久没有自己叫过自己了。”

狄纬泰说道。

萧锦侃笑了笑。

他觉得自己果然又想对了。

这家伙就是怕他自己忘记,所以才这么说了一句。

“正因为你是狄纬泰,所以你只能爱那根笔?”

萧锦侃说道。

这一句未免有些卖弄。

他在赌。

他赌狄纬泰的下一句就是如此。

即便他有可能不会说出口,但是他的心里一定是这么想的。

狄纬泰不置可否,把杯子里的凉茶泼到了地上,又让萧锦侃给自己倒了一杯酒。

酒,茶,酒。

狄纬泰已经换了三次了。

由此可见他心中的起伏。

人们总是会找到些应景的事来做。

喝酒的心境自然是跟喝茶不一样。

但每个人喝酒喝茶的心境也是大相径庭。

萧锦侃不知道狄纬泰究竟是什么时候想喝酒,什么时候想喝茶。

但只要他想喝,自己倒是不会吝惜这么一点酒。

“没有狄纬泰,还会有张纬泰,王纬泰,刘纬泰。但偏偏现在就是我狄纬泰,这难道不是命数?”

狄纬泰问道。

他想从萧锦侃的口中得到些答案。

因为他已经越来越看不清这漫漫长路。

甚至开始有了些自我质疑。

狄纬泰已经做到了他所能做到的全部和鼎峰。

至少在往后十几二十年内都难有寸进。

每次想到这些,他就会害怕。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害怕什么。

害怕别人超过自己?

害怕博古楼的地位和自己的地位不保?

好像都有一点,但是都不纯粹。

不过这害怕倒是纯粹的紧。

所以他想从萧锦侃这里得到一些肯定。

人总是想听吉祥话,这也是一种迷信。

“你可以不这样的,这也是你自己的选择。是命数不假,但这命数是你曾经拼了命争取来的。这世道就是如此。”

萧锦侃说道。

但显然,狄纬泰还没有听够,已然再等萧锦侃接着说,这世道就是怎么如此。

“只要你花了功夫挣来的,不会那么快失去。甚至你想丢掉都不行。你只能是比先前争取时更加坚定的走下去,只求无愧,莫问前程。”

萧锦侃说道。

狄纬泰苦笑。

这道理他又何尝不知道?

他无非是想听萧锦侃说说他没有什么大灾大难,未来的时日也会一直这样平顺安稳下去罢了。

但是萧锦侃没有。

他本是可以这样说的。

但是他不喜欢骗人。

虽然这也可以说是一种安慰。

不过安慰之后的落差,往往更加让人难以释怀。

到时候说不定会反过头来怨恨他萧锦侃。

毕竟是你告诉别人安稳平顺的,所以当灾变发生时,总要找个替罪羊吧?

那谁给自己了镜花水月,谁就是那替罪羊。

“他们俩停手了。”

狄纬泰说道。

“还会继续的。”

萧锦侃说道。

“因为那鞋垫还在刘睿影手里?”

狄纬泰问道。

“不,因为那鞋垫是假的。”

萧锦侃摇了摇头。

他给狄纬泰加了一杯酒。

但是却淤了出来。

他本以为狄纬泰喝完了,但是狄纬泰却只浅浅的咂了一口。

以萧锦侃的耳力与心眼。

杯中有酒无酒,酒多酒少,自然是能清清楚楚。

但是他却出了错。

这说明方才他的注意力根本不在这里。

那又能在哪呢?

只会是在刘睿影那边。

萧锦侃还是很在乎他这个朋友的。

“你终于表现的像一个瞎子了。”

狄纬泰把桌上的酒擦干说道。

他顿时觉得浑身轻松。

这是一种本能。

每一个健全人看到他人的残疾时都会先怜悯同情,而后又会暗自庆幸,接着便是自觉高人一等。

现在狄纬泰就是如此。

“我本就是个瞎子,不需要表现。就像你本就是八品金绫日,该如何表现的像一个文盲?”

萧锦侃问道。

狄纬泰无言。

因为他却是没法表现的像一个文盲。

以前他也曾丢下笔墨书本,把整个案牍一扫而空,想试试做一个不识字的普通人。

可是当他上街之后,看到那些牌匾上的可笑说法,甚至菜单茶牌上的别字,都会忍不住笑出声来时,他就知道此路不通。

放眼望去都是自己认识的,知道的,要是换做他来写还能写的不知好上几百倍,又怎能去真正的装个文盲?

就算是让他的眼睛和萧锦侃一样瞎掉都不行。

因为那些书卷早已烂熟于心。

不用看也能出口成章。

他也还试过蒙住自己的双眼看看还能不能写字。

结果写出来的字不但没有一个歪斜,甚至间架结构还比平时睁眼时写的略强了几分。

因为睁眼时难免去注意一笔一划,思前想后。

而看不见了,也就不在乎了。

更多是关注与整个字的气韵与格局。

这样写出来的当然要比平时的更好。

“你怎么知道鞋垫是假的?”

狄纬泰问道。

萧锦侃没有说话。

但是他俩同时都听到了一声大叫。

这声大叫和先前的怪叫虽然都是一人发出来的,但是却有极大的不同。

先前的怪叫中蕴含着满满的不可思议,和恐惧。

现在的大叫中只有愤怒,再无其他。

“你用一双假鞋垫,竟然同我讲了这么多条件?!”

老婆婆说道。

双手揪着自己的头发,似是要将头皮都扯下来一般。

刘睿影看着手里的鞋垫很是不解。

他哪里分的清真假……

自己醒来后只看了这么一双奇怪的鞋垫。

“我只有这一双鞋垫,你说真就真,你说假就假,你凭什么如此信口开河?”

刘睿影问道。

“鞋垫上面本是墨荷,你说那黑线被你抽掉了是也不是?!”

老婆婆问到。

“是。我拿起来时不慎搓了一下,却是把那黑线错乱了位置,于是我就把他抽掉了。”

刘睿影一五一十的说道。

“黑线墨荷下本来确实是金线金荷,但是你自己看看你手中鞋垫上的金荷。”

老婆婆平静了下来。

但是刘睿影知道她的愤怒并没有消失,而是转入了更深。

有些无形正在缓缓酝酿成有形,等待着更大的爆发。

刘睿影看到手里鞋垫上的金荷还是金荷,只是颜色有些不对。

再一看自己的剑尖,上面竟然沾染了些金色的粉末。

“这金线是染的?”

刘睿影恍然大悟!

“我的墨金断魂线,水火不侵,刀枪不入。就算你偶然侥幸抽掉了黑色墨线还能有情可原,但是这金线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掉色的。”

老婆婆为了证明,顺手打出一道金线,钉在旁边的篱笆上。

刘睿影用剑一刮,发现纹丝不动,才知道这老婆婆所言非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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