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若是没有酒三半出手搭救,说不得自己必将身负重伤不可。当下却是连自己那进阶的第三重“一往无前”,那“知行合一”的心境都有些摇摇欲坠,似要崩塌退步一般……
酒三半缓缓举起手中剑。
“这是它第一次饮血。”
酒三半对冰锥人说道。
冰锥人看到酒三半刚才那灵动的身子,知道他定然也是为硬手,只是无论怎样感应,都探查不到他的任何劲气气势……
这却是让冰锥人心中有些没底。
毕竟上次袭杀刘睿影,他们是得到了非常详细的情报。
“第一次?”
冰锥人反问道。
看酒三半的身手,怎么着也是不该是第一次杀人才对。
莫非这把剑是新到手之物?如此一来却也是能解释何为第一次见血。
其实酒三半确实是第一次杀人。
如果可以,他本不想杀人……
从小在大自然中成长的他对这世间的一草一木都比常人显得更有感情。
哪怕是村里的一根老门柱若是因为年岁久远而腐朽断裂了,他都会黯然伤神好一阵子。
这绝非是矫情,而是一种珍视。
他珍视一切自己曾寄托过感情的东西,也珍视一切让自己感受到感情的人,刘睿影正是其中之一。因此他在拔剑的那一刻,就做好了杀人的准备。
“你们为何要杀他?”
酒三半问道,他总是习惯把所有的问题都理顺弄清。
“拿人钱财,自当替人消灾!”
冰水人朗声说道,他并不觉得这有什么愧疚。
有人花钱买菜,有人花钱买房,自然也有人花钱买命,说到底都一样。
常言道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可常言又道富贵险中求,所以到底该听谁的?至少眼前这冰锥人是后者。
酒三半听了回答却也理解不了他们的想法,但这时刘睿影却将他举剑的手缓缓摁下去。
“我自己来,兄弟”
刘睿影说道。
他的目光比先前更加坚定,眼底的那一丝傲气与轻浮已经荡然无存。
“这才是我徒弟嘛!男子汉架甭管对方来多少人,却是都不应该叫帮手的!”
糙汉子铁匠高声说道。
刘睿影闻言笑了笑,没有回答。只是左手食指与中指并起,轻轻地划过剑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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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西王城,定西王府内。
霍望竟然在白日时分,坐于王座之上睡着了……
“嘿!收了个好徒弟啊!”
一道诡异的声音钻入耳朵,将他惊醒。
睁眼一看,却是魔傀彩戏师正在对着自己微笑。
那张脸贴的很近很近,却没有任何气息……
若不是霍望能用眼睛看到他,就如同他根本不存在似的。
后院中,汤中松正在咬着笔杆冥思苦想,桌案上却是已经堆了不少写满字的稿纸,而那些内容却着实不敢恭维……
“已经过去了两日,你却是写了几篇?”
张学究问道。
谁知汤中松并不答话,还赌气一般的把身子转了过去,挡住自己的文稿。
“怎么,见不得人?你不是自诩天工千机变,样样都能到榜首吗?”
张学究调笑道。
“说见得也见得,说见不得也见不得。主要是谁人得见,见得谁人。”
汤中松卖弄的说道。
“你小子少给我在这里扯淡!你写不出诗文,我也没法子找人!我不快活,你也别想好过!”
张学究很是不耐烦的说道。
事实上,他却是日日焦躁,但无奈约定如此,自己也得遵守。
“你这么一吵吵,刚才想好的一句好文却是又没了。”
汤中松把笔一扔,双脚往桌案上一翘,干脆撂了挑子。
“想好的词句怎的又会没有?”
张学究知道汤中松这是在耍无赖,但是也无可奈何。
“怎么不会?吃的饭都能没有,想好的东西自然也能。何况吃饭我还是一筷子一筷子的送到嘴里,然后再一口一口的嚼烂咽到肚中。而这所思所想事物缥缥缈缈,自然存在忘记也都缥缥缈缈。”
汤中松摊了摊手说道。
“我不管你如何,反正五日之后你却是一篇都不能少!”
“少不了少不了,我这人你还不了解吗?上战场是熊虎将,提笔落是凤凰儿!”
汤中松说道。
但张学究听完却是气呼呼的走了。
想他英雄一世,最后却为了个衣钵传人儿闹得身败名裂……但即使如此,面对坛庭追捕也是面不改色。
当杀则杀,快刀斩麻。
到头来,却被汤中松这毛头小子把自己给治住了。
汤中松眼看张学究走了,才慢条斯理的坐起来,整理稿纸。
眼见这一摞摞稿纸上却是一笔诗文都没有,全都画满了一幅幅地图,上面还有各式各样的标注。
原来他却是趁着这段时间,把王府内的布局,玄鸦军的巡逻路线、时辰却都摸得一清二楚,而后记录了下来。
张学究今日并没有走远。往日他照例把汤中松敲打完一番后,却是都离开了王府去街上闲逛。
虽然霍望在王府中给他安排了住处和仆俾,但他却是一天都住过。高墙壁垒的又寄人篱下,他却是如何受得了?
但是他却又痴迷于霍望府上的典藏,可确实有不少好东西勾着他每日都往这藏书阁里跑。这霍望但对待藏书阁却是一丝不苟。防虫防霉,防火,却是一样不落全都做的面面俱到。
其实这些只是霍望在收集星剑下落时的附带品罢了……而且也能在那些文官、读书人面前装装门面,何乐而不为呢?
但张学究却是没有想到这么多,只是藏书阁里面的一本《皴经》让他尤为不可自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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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府大殿中。
魔傀彩戏师仍旧微笑着,一言不发的看着霍望。
“这次又是所谓何事?”
霍望平静的问道。
该来的早晚来,无论如何也躲不掉,他已经全然接受了这个事实。
“无事无事,只是想找人说说话。”
魔傀彩戏师说道。
“我很孤独。”
霍望笑了。
他说他很孤独,那自己又何尝不是?
看看这空空的大殿,看看这定西王域大好的河山。自己挥挥手就不知能生灭多少个方圆百里,但又有谁能真正的懂得自己的苦闷呢?
上次任洋说他心怀帝王之心,这倒是没错。但霍望所要的的绝不是像帝王那坐拥天下,万民归附的快感。他要的是天下归一时,自己独一无二的权力。
霍望在心中早就计算过不知道多少次,若是以自己一王域之力,要集齐星剑,参透奥秘。而后破万法,跨仙桥,成星仙,不知需要多少年。但同样的道理若是坐拥了天下五大王域,那么不管需要多久,这个时间都会提升起码五倍。
一寸光阴一寸金呐,何况他已经不年轻了。
“天天喝这个不烦吗?”
魔傀彩戏师指着霍望的红泥酒炉问道。
“此间乐,你不懂……”
霍望淡淡的说了一句。
“我也想懂……但你至少还有酒喝!”
魔傀彩戏师说道。
霍望听着这话,觉得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他突然觉得,这魔傀彩戏师会不会就是因为自己过于孤独而上天赐给他的一个伴儿?若是这样的话,那二人却是同是天涯沦落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