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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楼长在此地多年,早已熟知丁州的地理水文。

好在,等众人赶到集英镇时,天色才刚刚入。

集英镇,前线大营内。

贺友建正在中军营帐中用饭。

二荤一素。

吃的倒也简单。

天气寒冷,战事消磨,只能靠此来补充。

霍望领着玄鸦军,如入无人之境,乌压压的一片直接闯进营中。

贺友建听到帐外的慌乱以及军士们的喊叫,以为是狼骑趁着雪夜前来劫营,赶忙停箸提刀冲了出去。

定睛一看,发现对方并没有展开厮杀,而且坐下皆是战马,不由得略微宽心。

“算日子汤州统该是收到了信才对……您可是尽快把东西送来吧……不然这狼骑指不定哪天就真翻脸了……”

贺友建心里很是焦急。

在一开始他就不主张与草原王庭如此交易。

毕竟与虎谋皮者,全身而退的能有几人?

早些年在平南王域,有一位奇人。

他非常挑食,还无比的喜爱异兽下颌处的毛发。

东海疗鱼味极美,他便端着锅跑到海边大喊着让疗鱼帮帮忙,跳进锅里让自己吃一顿尝尝。

列山狐族下颌处的毛发最是柔顺瑰丽,他便到列山脚下大喊着让狐族异兽行行好,把自己下颌处的毛发揪下来送他。

结果他这一辈子,前三十年求鱼,后三十年求狐狸……却是到死也没吃上疗鱼,握住毛发。

贺友建觉得汤铭正在走这个人的老路,而且比他更加凶险万分。

“王……王爷!”

贺友建顺着战马向上看,却是才从风雪中认出那两展旗帜。吓得他连滚带爬的走上前去,也不过地下泥湿雪冷,开始不停地磕头请罪。

“汤铭到了吗?”

霍望问道。

他根本不理会贺友建的那套官腔说辞。

什么罪该万死,宽恕则个云云……

如若想你死,那一死便足以。

谁有一万颗脑袋能够抵得上万死?

说万死的人其实最不想死,最怕死。

“回王爷,汤州统还未到。”

贺友建嘴上回答道,心里却是疑惑不已。

“怎的王爷以来就先问汤州统?照例二人不该一起前来才对吗?”

贺友建一抬头看到了刘睿影,更觉此事怪异。

“让你的军士平整出一块空地给玄鸦军扎营。另外,赶紧搭建些新军帐,供查缉司的各位居住。”

霍望安排道。

随后头也不回的,招呼着刘睿影走进了他刚才还在其中用饭的那座营帐中。

贺友建把王爷对自己和刘睿影的态度一对比,暗暗道了一声不好!

他不知道这几日究竟丁州府城内出了什么变故,以至于王爷会翻脸至此。

不过,此刻的他却是希望汤铭还未将那批金银、马匹、美女送来。如果被王爷撞个正当头,那么自己是无论如何都解释不清的。

安排好一切,他战战兢兢的走进帐中,看到霍望与刘睿影有说有笑,便是也不敢多言,只静静的立于帐下。

“贺府长还是治兵有方啊,我看着大营内一应军务都是井井有条。”

霍望说到。

“王爷夸奖真是折煞小人了……”

贺友建谦辞道。

霍望指了指旁边的座位,示意让贺友建也一并入座。

“我们远来是客,你这地主却是不用这般客气吧!”

看到王爷对自己开了个玩笑,贺友建当下也不复先前那般紧张了。

“只是这营中将士好似多日未经杀伐,井然有序中略显懈怠,却是为何?”

霍望装作不解,故意问道。

“来了……”

贺友建一个激灵,再度鼓舞起全部精神。

“回王爷,这批军士大多是招募的新兵。才结毕训练没有多久,因此只能担任一些巡哨保卫工作。他们还未经生死力量,不知战场残酷,因此王爷看上去却是有些懈怠之感。”

贺友建解释道。

霍望听后笑了笑,说道:“原来你贺府长竟是让一群初出茅庐的新兵蛋来镇守你的中军大营,不愧是多年鏖战狼骑的宿将,真是艺高人胆大啊!”

贺友建怎么没听出霍望语气中的不信与不满?

当下便又出言解释道:“主要是善战之兵,骁勇之士皆由两位府令率领,已经全都屯兵于在最前线,这样方能保证任何时候我部都有最强的战斗力来抵抗狼骑的进攻。”

霍望听后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似是觉得贺友建言之有理。

当下也再无其他,话题全都转至向刘睿影介绍边界的风土人情。

刘睿影也是听得津津有味,尤其是关于草原王庭的种种,更是让他觉得不可思议。末了,只是觉得坐在一旁赔笑敬酒的贺友建有些可怜。

第二日清晨。

鸡鸣还未过三旬。

一阵轻快的马蹄声将刘睿影吵醒。

起身收拾停当后出账一看,却是汤铭到了。

霍望已然端坐于大帐中央,一改昨日的和蔼亲切。

脸色肃杀,眼神锐利,不苟言笑。

看到刘睿影进来也只是微微的点了点头算是打过了招呼,转而从怀中掏出了那封刘睿影也看过的信。

“汤铭,本王唤你到此便是为了这。信中之言,该作何解释?”

霍望语气平淡的问道,将信扔了下去。

汤铭捡起后粗略的一读,便立刻心如死灰……

心口处仿佛被无形的大石压住,让他喘不上气。就连嘴皮子也开始哆嗦不止,脑中一片空白。

帐中并不暖和,可汤铭的汗珠已经从内浸湿了整片胸襟。

如芒刺在背,进退不得。

只等着头顶响起那一道雷霆震怒。

“这封信怎的会落入王爷手中……如此一来不就是全盘败露?想他贺友建也忒不会办事!”

汤铭在心中想到。

但是责怪抱怨已经毫无用处,而且也却是不知究竟该作何解释。

自己挑起争端在再由自己平息。

本想以此来为自己换取至少十几年太平,没曾想却变成了让自己身首异处的屠刀。

“我想,你对此也是不甚知之吧。”

霍望身子前倾,略微往左一歪,将重心移到左臂上,撑着椅子的扶手说道。

汤铭听闻后骤然一愣,竟是完全转不过弯来。

他抬头与霍望四目相对,便知道王爷这是在给自己找台阶下了。

可这又是意欲何为呢?

没错。

霍望现在是不想杀汤铭。但是,这不代表他就会让汤铭如此为所欲为的把丁州经营成铁板一块,坐拥国中国,成那王中王。

杀鸡焉用牛刀。

但如果要震慑住牛,那非得用牛刀杀鸡不可。

贺友建。

家中世代于丁州土生土长。

自幼从军,一直效力于汤铭麾下,本来并不出众。

只是一次秋季行猎,刚从军不久的贺友建在营门处执哨。

谁曾想他硬是以时间已过,营内锁闭唯有,把寻乐晚归的汤中松挡在营门外面。

虽然,当时自己亲自发话让汤中松进的营来,但是事后却也拦住了想要处分贺友建的军官。

从那以后,贺友建平步青云,直至执掌兵权。

与汤中松不同,汤铭觉得用人之道还是要以情谊为先。

贺友建能再夤夜之时拦住州统之子,一般人只会觉得他傻,脑子很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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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西风云录第5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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