钩黄心蟹是他现在最想做的事情就是钩黄心蟹，时间自由不受控制挣钱还多，哪怕是不值钱一天也能挣个三十二十的吧，这可不是谁都能挣的钱，是要靠技术的。

只是当周扬帆满怀希望望向潮河外滩的时候，突然像是劈头盖脸被浇了一盆凉水，满心的希望瞬间被浇灭了。在那一刻他感觉到天空都暗淡了，心情也在一瞬间变得糟糕透顶。

从东山嘴向东的潮河外滩上，两辆很少见的挖掘机在施工，将大块大块的芦苇根挖起，堆成了一道道一人高的围堰。周扬帆这才知道，原来潮河的外滩上不知道被什么人承包了，在这里开发养殖塘，将黄心蟹赖以生存的河滩破坏殆尽，也断绝了周扬帆打算在这个冬天好好挣一笔的念想。

一直到家他都没有从糟糕的心情中缓过来，将行李放进屋里，和老太爷简单问了安，就推着自行车出了门。他要上街去洗个澡，在海边这几天出了不少汗，浑身难受，得去用热水泡泡，缓解一下疲劳。

他到了东庄路口稍微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去喊上柳成林一块去。自从柳成林结婚后，他就很少去了，因为他知道苏丽丽不是个好相处的主儿，出于想给好哥们减少不必要麻烦的考虑，只好敬而远之了。

等他从街上回来的时候，锅屋里还亮着灯。许有香特地给他做了碗炒鸡蛋，当然还有一碗大白菜烧河蚌干子。周扬帆端着碗一声不吭地吃了两碗稀饭，又把剩菜全都吃干净，这才把碗摞起来站起了身。

“放那儿吧！”许有香轻声道，“我来洗。”

周扬帆顺从地将碗放在锅台上，看着许有香洗碗，没有离开。

许有香看了看儿子，轻声道:“在海边吃苦了吧？”

“还好。”周扬帆应道，“我又不是没吃过苦，习惯了。”

“唉！我听说你夜里都要下海干活呢，妈这心里呀，一到夜里就揪着睡不着。”许有香道，“我听说海里涨潮的时候比跑还快，夜里又黑咕隆咚的什么都看不见，我心里不踏实呢。”

周扬帆笑了笑，往许有香身边靠近了一些小声道:“哪有那么夸张，都是人家瞎说的。海水涨潮的时候也是慢慢涨起来的，我们又不会傻乎乎的站在那儿看着潮水上来不动。”

“总之妈就不想你去海边挣钱，太辛苦了。”许有香将洗好的碗摞在一块，用一块旧布盖住，在围裙上擦着手，小声说道。

“没事儿。”周扬帆挤出一个笑容，伸手在许有香肩上拍了拍，“我又不是三岁小孩子，知道照顾自己。就是那个老板人不怎么样，扣了我几十块钱。”

“妈听说了。”许有香叹了口气道，“没办法，谁让咱钱在人家手里呢。”

“我是吃了没经验的亏。”周扬帆点头道，“以后再和人打交道，我得什么都问清楚，不说清楚了到头来吃亏的是自己。”

“谁说不是呢！”许有香苦笑道，“不过那个老板也真是抠门到了极点，哪有帮他干几天活还扣伙食费的，要是在咱们这里，不要说吃几天饭，就是吃上十天半月，也不会说半个字。还是咱们农村人厚道呀！”

周扬帆没有说话，伸头往里屋看了看，确定老太爷的被子盖好了，这才轻手轻脚地出来，拉灭了灯带上了门。到了堂屋门口，周扬帆犹豫了一下又和许有香道：“妈，过几天我想去海边采紫菜。”

“什么？”许有香不解道，“采紫菜？你不去钩蟹子了？”

周扬帆缓缓摇了摇头带着一丝失落道：“我回来的路上看到了，河滩上要被挖成对虾塘了，以后怕是没有地方钩蟹子了。唉，我好不容易学会了钩蟹子，现在没有了用武之地。”

又是一声重重的叹息，许有香沉默了。

“先回屋睡觉。歇歇两天再说。”许有香道。

周扬帆默默点头，进了自己的房间。这几天在海边睡眠严重不足，他不一会儿就进入了梦乡。这一夜他没有了人喊他下海，睡得特别踏实，一直到早饭做好才被许有香喊醒。

吃过早饭，周扬帆坐在那儿怔怔发呆。河滩被扒成养殖塘，彻底打乱了他的计划，原本很有把握能在这个冬春挣两三千块钱，现在成了泡影，他必须得另寻出路，总不能一个冬天都待在家里坐吃山空吧。

他考虑再三，觉得除了到海边去采紫菜，似乎没有其他选择。他没有采过紫菜，但是知道是怎么回事。因为在海边的这几天，他听老朱他们说过，要不是这场大风，老朱他们庄上的人就会到海边采紫菜挣钱。

在从潮河口到最北边的核电站那一块，都是养殖紫菜的区域，需要很多人手。一般这些偏远地方的农村赋闲劳力，都是夫妻两个一起出来，在海边搭个窝棚，固定在哪个老板名下，帮着采摘紫菜。工钱好像是三毛一斤，重量以加工厂收购单上为准，就是当时称的斤重除了水杂后的重量。

按照老朱的说法，一个潮水根据紫菜长得好孬，一般能挣二三十块钱。要是夫妻两个一天能挣几十块，收入还是不错的。唯一的缺点就是采紫菜的时候需要在海水半腰深的时候就下水，冰冷的海水对关节的刺激很大，很多人因为这个患上了关节炎。

周扬帆想挣钱，对于会不会患上关节炎并不是太在意，因为这个也不是绝对的事情，不是每一个在海边挣钱的人都患有关节炎的。而且去海边采紫菜也是权宜之计，只是这个冬天他不能闲在家里，必须要挣点钱才行。

可是按照他家现在的情况，许有香是肯定不能去海边的，她本来就有严重的胃病，受不得冷挨不得饿，肯定不能去海边受那个罪。而周世清也不适合去做这个事，那么周扬帆一个人该怎么办呢？也许只能一个人去海边搭个窝棚住下，看能挣多少就是多少了。

他打定了主意，决定等过两天就去一趟海边，看看哪个老板家需要人，他就定在哪个老板的名下。为什么要定在某一家呢，因为在海边不像在家里，随时随地都有淡水，吃水需要有人提供，不定在人家哪个给你吃水哟。

想好了这一点，他顿时就觉得有点轻松了。车到山前必有路，没有了钩黄心蟹这个门路，咱也不至于在家里饿死，再重新找个门路就是了。

他漫无目的地四处转转，不知不觉就到了东庄，这才发现自己竟然无意识间到了柳成林家。

他不知道，就在前一天晚上，柳成林发生了一次争吵，苏丽丽气得回了娘家，柳成荫也被气得不轻，现在正在家里赌气呢。

事情的起因是柳成荫洗脸的时候发现自己的洗面奶没有了，就拿起了苏丽丽放在脸盆架边上的“小护士”先用了一下。这本来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小姑子用一下嫂子的洗脸奶应该也不算什么大问题，结果苏丽丽在柳成林干活回来后就一直喋喋不休的，被惹急了的柳成林就骂了她，结果苏丽丽就收拾东西开始要回娘家，把柳成林气得够呛，带晚把她送走了。

柳成荫默默地躲在自己的房间内流泪，沈长英进来哄了两次才把她哄出来吃饭。

“不就是用了她一次洗脸奶吗，要是不让我用我最多去买一瓶还给她就是了，干嘛非要甩脸色给我看呀？”柳成荫眼泪汪汪道，“其实我已经很让着她了，我洗衣服的时候她二话不说就抱一堆过来，往下一扔就走，我就活该帮她洗呀？不就是带着个大肚子嘛，我看人家快生了也没有她这么娇气，还什么事都做呢，哪有她这样整天跟电视上那些娘娘似的？”